第十一章:情菲赤诚 (第2/3页)
挂梢头时,便挤挨在王老头那张晃悠悠的旧条凳上,听他说不完的故事……”声音渐渐沉入回忆的潭水,“而今二哥踏云寻道去了,爹娘也……”
孙若云纤细的手指在他掌心不轻不重地一捻,力道无声胜万言:“不提也罢。”她眸光流转,投向窗外那株枝叶扶疏的枣树,“咱的日子,就同这枣树一般,该历的风霜雨雪,一日也躲不掉。可等那季节的车轮碾过,照样捧出一树甜脆鲜亮的果子,砸进心里都是甜。”
徐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枝桠间累累的青果饱满,仿若坠着无声的允诺。他眉间阴翳骤散,唇角扬起温煦的弧度:“是啊,若非岁月催着拔节,我徐安何德何能,娶得夫人你这般兰心蕙质的贤妻?又怎会有云儿这般剔透暖人的心肝?”他忽而凑近妻子敏感的耳廓,压低了嗓音,带着几分大孩子讨糖吃的赖皮劲儿:“独独这绿豆冰……馋得人抓心挠肝……”
“休想!”孙若云眼波嗔怨似地横来,那丝怨怼却薄得抵不过春日暖阳,“郎中的诫言如雷贯耳,你这中焦脾胃,经不得半点霜刀风剑。”见他眼底掠过一丝黯淡,她的语气霎时软得能拧出水来,“待秋深露重蟹子黄透,给你煨几盏温温热热、酒香漫漶的桂花圆子酿,管你甜到心缝里,可好?”
徐安眼底这才重新点起星火,如同心愿得逞的稚子。目光流转向侄子,语调和缓如初春的溪水:“瀚儿,听你爹的鱼雁传书,你娘的身子骨……可有起色?”
徐云瀚正沉溺于那片冰封的甘泉,闻言动作一顿,唇瓣还沾着一抹水绿的豆沙屑。
云儿立刻踮起足尖,拈起一方细绣蝴蝶的丝帕,像拂拭稀世珍品般,为他轻柔拭去:“笨哥哥!尽往脸上抹画儿!”
“爹爹,娘亲,”云儿转向双亲,眸子里跳跃着金灿灿的光,“这便能去街上‘长见识’了罢?我定好生拽着哥哥,日头不落西山头,绝不误了归家的时辰!”小脸急切得像要迸出光来。
孙若云与徐安目光轻触,无声的应允便已落定。她笑靥如花,将几枚还带着体温的铜子儿妥帖按进女儿的小手心:“去吧,放开手脚玩个痛快,也记得引着哥哥尝尝新奇。”复又柔声叮嘱,“顺脚去回春堂探探,若有了才到的‘芝仙草’,替爹爹多看顾两眼。”
两个孩子如蒙大赦,欢呼的声浪几乎掀翻屋顶,小手相牵如一对初出樊笼的欢喜雀,风也似地旋出了门庭。那清脆的足音敲打着青石板,渐次消散。
徐安凝望着幽长的巷口,轻叹似一抹云烟飘落:“二哥若能亲睹瀚儿同云儿这般血浓于水的亲昵光景,心头该是几多熨帖……”
孙若云依偎着丈夫宽厚的肩膀,鬓间幽香似有若无:“亲兄弟呀,砸碎了骨头,筋丝也还连着血脉呢,总有归期。”院中枣树簌簌细语,仿佛天地附和的呢喃。
“夫人所言之理。”徐安收拢掌心,将妻子的素手握紧,如同握住了命运的恩赐,“当年若非你……”未尽之言已酿成了眼湖深处化不开的醇浓。
孙若云指尖在他手背上轻点:“又翻陈年老账?二哥那是寻仙缘的造化,说不得下回鹤驾归来,真携了位衣袂飘飘的云霞道侣呢。”她笑着起身,裙摆如初开的莲,“孩子们心神都跑野马了,咱也忙吧。瀚儿初来乍到,今夜这盏团圆酒,须得十足十的温热醇厚才好。”
徐安摇头:“大哥那牛脾气,强接进城不过是白费口舌。守着老宅几亩薄田,清汤寡水图个自在,他倒欢喜。”目光温情脉脉,似能洞穿粉壁望见那远在乡间的少年,“瀚儿那名号,‘云瀚’二字,可是耗尽了我灯下翻烂古书的心血。‘云程发轫,瀚海扬帆’,望他此生平步青云志,胸纳百川宽。”
“至亲手足,血脉里淌着滚烫的水呢,”孙若云挽起丈夫坚实的手臂,“待到你我垂垂老矣,腿脚都不灵光,还指着瀚儿这亲侄儿,能把他这瓷娃娃似的妹子,捧在手心仔细疼惜着。”
徐安眸光轻凝,深处划过一道深沉难辨的思虑:“此事……且待流光定夺罢。我只求我们云儿,一生一世,无忧无虑,清澈如斯……”余韵未尽,已被妻子牵引着融入满院夏日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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