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夜雨惊宫帷 枕下现魇形 (第1/3页)
更漏声咽,一下,又一下,像是垂死之人喉间最后那点艰难的气音,在空寂的宫道里拖出长长的、令人心头发毛的尾韵。梆子声嘶哑地敲过了三更,那一下下钝响,仿佛不是敲在梆子上,而是直接敲在守夜宫人绷紧的神经上。整个长安城都沉入了黑甜梦乡,唯有大明宫,这头盘踞在龙首原上的庞大巨兽,此刻却像是吃撑了、又或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魇住了,黑黢黢地伏着,沉默得令人窒息。连绵的秋雨不知疲倦地冲刷着琉璃瓦、汉白玉栏杆和冰冷坚硬的宫砖,将白日里金碧辉煌的殿宇楼台,浸泡成一片片湿漉漉、黑沉沉的剪影。雨水顺着飞檐翘角汇聚成流,砸在阶下的青石板上,碎裂成千万点细小的水花,发出单调而永无止境的“噼啪”声,更衬得这宫闱深处死水般的死寂。
在这片被墨色与雨声统治的宫苑深处,缀霞阁那一点微弱昏黄的灯火,如同巨兽身上一只疲惫不堪、随时可能熄灭的眼睛。暖黄的光晕被窗棂切割成模糊的方块,投在冰冷的砖地上,又被窗外凄风冷雨打得瑟瑟发抖,光线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彻底吞噬。
暖阁内,熏笼里残存的银炭早已没了热气,只余下一层灰白的死烬。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混合了上好安息香也压不住的药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因长久门窗紧闭而生的陈腐气息。柳才人歪在榻上,身上严严实实裹着厚重的锦被,锦被上用金线绣着的百鸟朝凤图案,在昏灯下也失去了光彩,显得暗淡而扭曲。她一张脸却比那糊窗的桑皮纸还要白上三分,不见一丝血色,像是被水浸泡多日的生宣。眼窝深陷下去,周围笼着一圈浓重的青黑,瞳仁里爬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此刻正死死盯着帐顶繁复得令人眼晕的缠枝莲纹样。那层层叠叠、蜿蜒盘绕的莲花枝叶,在她惊惧过度的眼中,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蠕动着,随时会从锦绣堆里探出狰狞的触手,钻出个索命的恶鬼来。
白日里那东西带来的刺骨寒气,似乎并未因厚厚的锦被而驱散,反而更深地钻进了骨头缝里,像无数冰冷的细针扎着髓腔,怎么也暖不过来。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撞击着单薄的胸腔,带来一阵阵窒息的憋闷。她不敢闭眼,只要眼皮一合上,那惨白扎针的影子,那朱砂写就的恶毒诅咒,就清晰地烙在黑暗的视野里。
贴身大宫女香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安神汤,小心翼翼地凑近榻边。白瓷碗里的汤药呈现一种浑浊的深褐色,散发着浓烈的、带着苦味的药气。她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榻上惊弓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