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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青山闻诏隐龙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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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青山闻诏隐龙藏 (第2/3页)

年与世隔绝的潜心修炼以及齐司裳那毫无保留的论道般的指点之下,已然脱胎换骨。她不仅修复了那被韩渊废掉的丹田,更是在齐司裳那醇厚混元真气的滋养之下,打通了过去许多从未触及的玄关。她的《青鸾诀》终于摆脱了韩渊所强加于其上的那层名为“杀戮”的枷锁,回归了这套玄门正宗剑法其本来的光明磊落的面目。

    当最后一式“百鸟朝凤”使尽,苏未然收剑而立,额角已渗出了细密的晶莹汗珠。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通体舒泰,神清气爽。她转过身,看向溪边那依旧静坐不动的身影,那双冰冷的眸子里早已被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依赖所填满。

    “你的剑,比去年又快了三分。”一个平淡的声音从那青石之上传来,齐司裳不知何时已睁开了双眼,正静静地看着她。

    “可是,依旧不够稳。”他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了她手中那不住轻鸣的剑尖,“《青鸾诀》贵在轻灵,却也易失于轻浮,犹如枝头之鸟,虽能一飞冲天,却也易受惊弓之扰。你方才那一招‘凤羽千寻’,剑势虽密,剑意却散了。真正的快,并非招式之快,而是心念之快。当你心中再无半分杂念,能与这风同游,与这水同流,你的剑便能比光更快,比思想更先一步,到达它该去的地方。”

    他说着,手指在她的剑身之上轻轻一弹。“嗡——”一声清越的剑鸣响起,苏未然只觉得一股精纯无比的混元真气顺着剑身传入自己的经脉之中。那股真气没有半分的霸道,只是如同一位最耐心的老师,在她体内缓缓地游走了一圈,将她方才因运功而产生的几处细微滞涩之处一一梳理、抚平。

    苏未然的心中一片清明,她对着齐司裳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如雨后初霁般浅浅的微笑:“多谢先生指点。”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齐司裳收回手指,却没有看她,而是转过身,望向那云雾缭绕的谷口,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望向那座遥远的、充满了血雨腥风的京城。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也有些复杂。

    苏未然看着他的背影,那颗本已平静的心,又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涟漪。他们已经在这座山谷里生活了太久太久,久到她几乎要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忘了那座充满了她所有血泪与仇恨的金陵城。她甚至有些贪恋这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与世隔绝的平静。她知道,这种平静是偷来的,是这个男人用他自己的血和他那深不可测的武功,硬生生从那座帝国的修罗场中为她抢来的。她也知道,这种平静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那片看似遥远的阴云,终究有一天,会再次飘到这座世外桃源的上空。

    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让这一天,来得再晚一些,再晚一些吧……

    竹舍之前的药圃里,苏未然正小心翼翼地侍弄着一株新生的“龙血竭”。这种被誉为止血生肌圣品的南疆奇药,其根茎剖开之后,会流出暗红色的、如同凝固了的血液般的浓稠汁液,因而得名。她用一柄小小的乌木铲,轻轻为那株植物的根部松动着土壤,动作轻柔专注,仿佛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而非寻常草木。那沾染了些许黑色泥土的、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与那抹刺目的暗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的目光,长久地凝视着那抹仿佛依旧带着生命余温的红色,那双本已在数年安逸时光中恢复了些许宁静的眸子,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悠远而又复杂的涟漪。

    她的思绪,仿佛被这抹刺目的暗红色所牵引,瞬间便穿透了数年安逸的时光,越过了千山万水的阻隔,回到了那个她此生都无法忘怀的、充满了血与火、绝望与背叛的,金陵之夜。

    ……

    那是一个连月亮都被吓得躲进了乌云深处的血腥夜晚。当齐司裳抱着她,从那扇被“断岳”刀硬生生轰开一个狰狞缺口的玄武门冲出时,整座金陵城已然化为了一座正在疯狂燃烧的巨大牢笼。城内,是汉王朱高煦麾下那些早已杀红了眼的叛军,在四处烧杀抢掠,火光将漆黑的夜空都映照得如同黄昏;城外,则是韩渊与东厂布下的、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正等待着他们这对亡命鸳鸯自投罗网。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天地之大,仿佛已再无他们分毫的容身之所。

    齐司裳的伤势远比他表面上看起来的要严重百倍,他硬生生承受了凌绝那足以将金铁都化为冰屑的“玄阴指”,又以肉身硬撼了霍禄那融合了波斯拜火教秘术的“幻刃”一刀,两股截然不同的阴毒之力早已在他体内化作两头最凶猛的洪荒巨兽,疯狂地撕咬、冲撞着他那早已因过度消耗而变得脆弱不堪的经脉。若非他所修习的《混元一炁功》乃是道家无上心法,其真气浩瀚绵长、生生不息,换做任何一个其他的当世高手,此刻恐怕早已爆体而亡,化为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勉强运起三成功力,将那两股暴虐的异种真气死死地压制在心脉周围,不敢有丝毫的妄动,否则便会立时引发气血逆流、走火入魔的惨烈后果。

    而苏未然的状况则更是凄惨到了极点,她的丹田气海被韩渊那阴毒霸道的《缚龙功》掌力彻底震碎,一身引以为傲的《青鸾诀》功力早已散逸得一干二净。更可怕的是,她为了替齐司裳挡下凌绝与霍禄那致命的联手一击,娇弱的身躯竟成为了数股顶尖内力相互冲撞、碾压的战场,那股阴寒刺骨的玄阴真气与那股灼热无匹的波斯刀气在她那早已失去了真气保护的五脏六腑之中疯狂肆虐,早已将她体内的生机彻底摧毁殆尽。此刻的她已与死人无异,之所以还尚存一丝微弱的呼吸,全凭着齐司裳不计任何损耗地将自己那本就所剩无几的、金子般宝贵的混元真气源源不绝地渡入她的体内,为她强行吊着那一口随时都可能消散的命气。

    两人相互扶持,或者说,是齐司裳半抱着早已失去所有力气的苏未然,在金陵城那些被火光映照得如同鬼域的狭窄后巷之中狼狈地穿行。他们不敢走任何一条大街,因为那上面布满了巡逻的叛军与锦衣卫的暗探,他们只能像两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躲在那些最阴暗的、充满了腐臭与污水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混合着从房檐上滴落的、混杂着瓦砾与灰尘的污水,将他们两人都浇得湿透。齐司裳还好,尚能运起一丝真气护住心脉,可苏未然却早已冻得嘴唇发紫,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温度正在飞速流逝,那股属于死亡的冰冷黑暗正如同潮水一般,缓缓地淹没她那早已支离破碎的意识。

    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看着身旁这个为了她而将自己也拖入了这万劫不复之地的男人,看着他那张因重伤与耗力而苍白如纸的清俊脸庞,看着他那双即便是身处如此绝境却依旧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的眸子,心中那股早已被仇恨与绝望填满的坚冰,竟奇异地融化了一角。

    “……放下我……走吧……”她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从干裂的嘴唇中挤出了几个不成调的音节,“你……带着我……我们……谁也走不了……”

    齐司裳没有回答,只是将怀中那具冰冷的、正在飞速流逝着生命气息的身体抱得更紧了一些。他没有去看她,只是抬起头,望着那片被火光与浓烟染成了暗红色的绝望夜空,眼神平静得近乎固执。仿佛即便是这天地都已舍弃了他们,他也绝不会舍弃她。

    就在他们即将被这无边的黑暗与寒冷彻底吞噬的那一刹那,一道微弱的、却又无比清晰的船笛之声,竟毫无征兆地从不远处那片被夜雾笼罩的秦淮河的方向幽幽传来。

    齐司裳的眼神猛地一凝,他一把抱起苏未然,身形一晃已如一道真正的魅影,几个起落便穿过了最后一条充满了污泥与垃圾的巷道,来到了那条象征着金陵繁华与罪恶的秦淮河的岸边。只见那宽阔的、在火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的河面之上,一艘毫不起眼的乌篷船正静静地停靠在岸边的芦苇荡之中,仿佛已在那里等待了许久。船头立着一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身影,看不清面容。

    “齐将军,殿下已在此恭候多时了。”一个沉稳的男声从船上传来,那声音不带半分感情,却又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干练与威严。

    齐司裳的心中剧震,他看着眼前这艘在风雨中稳如磐石的乌篷船,心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他知道,这绝非巧合。就在此时,船舱的帘子被一只修长的、属于年轻人的手缓缓掀开,一个穿着一身寻常富家公子服饰,面容清秀儒雅,眼神之中却带着一丝与生俱来的贵气与威严的青年,从船舱内走了出来。正是当今大明的皇太孙,未来的建文之君,朱允炆。

    “齐将军,”他看着齐司裳,看着他怀中那个早已气若游丝的苏未然,那张年轻的脸上充满了真诚的关切与不忍,“孤,来迟了。让将军受苦了。”

    齐司裳没有说话,他只是抱着苏未然,单膝缓缓地跪了下去。这一跪,并非是臣子对君主的愚忠,而是一个在无边绝望之中看到了一丝生机的孤独战士,对那束光最本能的致敬。

    ……

    回忆的潮水缓缓退去,苏未然的思绪重新回到了这座宁静的山谷。她看着手中的那株“龙血竭”,又抬头看了看远处那座他们共同生活了数年的竹木小屋,心中那份早已被岁月磨平的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那段在山谷中共同疗愈的过程,是她此生最痛苦,却也最温暖的记忆。

    她记得,齐司裳的伤是何等的凶险。那股来自凌绝的“玄阴指”真气如同一条潜伏在他经脉深处的阴冷毒蛇,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他的生机;而那股来自波斯高手霍禄的异域奇毒则更像一团燃烧不尽的地狱邪火,在他的五脏六腑之中疯狂灼烧。两股力量一阴一阳,一寒一热,在他体内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死亡闭环,每一次当他运起《混元一炁功》试图用那至阳至刚的真气去驱逐那股阴寒的毒素时,那股炽热的火毒便会趁虚而入,让他痛不欲生。那段日子里,他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一个冰与火的战场,时而浑身滚烫如火,皮肤之上竟会浮现出诡异的赤红色火焰状图腾,让他在昏迷之中发出野兽般的痛苦嘶吼;时而他又会通体冰寒如铁,连呼出的气息都能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微的冰晶,整个人都仿佛要被彻底冻结。

    而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丹田被废,经脉寸断,她就像一个被抽去了所有丝线的人偶,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就在他们两人都以为即将要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山谷之中一同走向死亡的那一刻,是那位由朱允炆派来的使者送来的第二份“礼物”。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身形清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背着一个巨大药箱的古怪老者。他的眼神清澈而又锐利,仿佛能看穿世间的一切病痛与虚妄,他自称是隐居于蜀中青城山的“药王”孙不语。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个更为奇特的少女。

    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削瘦得如同一根在风中摇曳的青竹,穿着一身与孙不语同样款式的中性灰色道袍,宽大的袍服让她那本就单薄的身子更显得空空荡荡。她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了一截光洁的、线条优美的脖颈。她的脸很小,五官却精致得如同用最上等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而成,那双眉毛很浓很直,带着一股英气,高挺的鼻梁下,是总是紧紧抿着的单薄嘴唇,仿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与生俱来的警惕与疏离。她的皮肤则呈现出一种因常年与药草为伴、不见天日而形成的、近乎于透明的苍白。她的美丽并非是寻常女子的温润或娇媚,而是一种中性的、清冷的、甚至带着一丝药草苦涩气息的美丽,如同一株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于风雪之中独自绽放的白色雪莲,干净纯粹,却又拒人**里之外。她便是孙不语唯一的弟子,甘芷。

    孙不语的到来并没有立刻带来奇迹,他见到齐司裳体内那两种相互克制却又相互纠缠的奇异伤势,非但没有半分同情,反而如获至宝,眼中闪烁着近乎于疯狂的学术研究般的光芒。“有趣!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他围着齐司裳啧啧称奇,“老夫行医五十载,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将‘玄阴毒煞’与西域祆教的‘圣火血毒’同时集于一身的活人!妙啊!实在是太妙了!”他竟是将齐司裳当成了一个绝佳的研究标本。

    然而,他也确实是这世上唯一有可能治好齐司裳的人。接下来的,是一场漫长的、充满了痛苦与希望的战争。齐司裳将自己的身体化为了一个巨大的炼丹炉,以《混元一炁功》那至阳至刚的真气为“君火”,以孙不语用各种珍稀药材调配出的汤药为“臣火”,在自己的经脉之中与那两股阴毒的异种真气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而苏未然则在这场战争中扮演了一个谁也未曾想到的关键角色。她虽武功尽失,但她那颗曾被韩渊用无数机密卷宗与特务技巧填满的大脑还在。她将自己在锦衣卫中所学到的所有关于药理、毒理、乃至于人体经脉穴道的知识都毫无保留地贡献了出来。她能从孙不语那看似杂乱无章的药方之中,敏锐地找出那几味可能会相互冲突的药材;她能根据齐司裳每一次毒发时的细微症状,精准地判断出是他体内哪一股毒素正在占据上风;她甚至在一次齐司裳因“圣火血毒”发作,浑身滚烫如火,神智陷入昏迷,连孙不语都束手无策的危急关头,凭着自己对波斯奇毒的了解,用一种以毒攻毒的法子,将一种同样产自西域的、性极阴寒的“冰蚕涎”混入药中,竟奇迹般地暂时压制住了那股狂暴的火毒,为齐司裳抢回了一线生机。那一次,连那个一向眼高于顶的“药王”孙不语都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而那个一直沉默寡言、视她如无物的甘芷,在看向她时,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也第一次有了一丝名为“敬佩”的光。

    那段日子很苦,苦到苏未然每天都要在齐司裳那痛苦的嘶吼与挣扎之中度过,苦到她每一次为他端去那碗漆黑如墨的汤药时,看着他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她自己的心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着。但那段日子也很暖,暖到当她在某个深夜再次被那场关于“静水堂”的噩梦惊醒,浑身冷汗、瑟瑟发抖时,那个同样在承受着非人折磨的男人会挣扎着伸出他那只滚烫的、干燥的大手,轻轻地覆在她的手背之上。他没有说话,但那股从他掌心传来的、充满了勃勃生机的混元真气,却比这世上任何一句动听的言语都更让她感到安心。

    他们就像两只在狂风暴雨的大海之上同时受了重创的孤独飞鸟,若是失去了彼此,便注定会坠入那无边无际的冰冷深渊,只有相互依偎、汲取对方最后一丝体温,才能在这场看不到尽头的风暴之中,寻到那一线渺茫的生机。他们是在相互救赎,他用他的生命为她驱散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寒冷,而她则用她的智慧为他压制那来自肉体之上的烈火。他们之间的关系,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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