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沧溟起孤烟 (第1/3页)
太平洋的夜,是真正的墨海。
“破浪号”这艘被锈迹啃噬得体无完骨的货轮,像一具被遗忘在时光长河里的巨大钢铁棺椁,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沉浮。
月光吝啬,偶有穿透厚重铅云的光束,也如同垂死巨兽的冰冷视线,扫过船体斑驳的甲板、扭曲的管道和沉默的烟囱,在铁锈和残留的油污上涂抹出惨白粘稠的痕迹,恍若凝固的血。
船艏,林默的身影几乎与浓重的阴影融为一体。
深灰的工装服被咸腥刺骨的海风撕扯,猎猎作响,如同招魂的幡。
他背靠冰冷的舱壁,膝上横陈着那柄古拙沉重的“镇岳”。
粗糙的刀鞘在暗夜里毫无光泽,唯有那只按在刀柄上的左手,苍白得刺眼,皮肤下幽蓝的脉络在极度微弱的光线下,隐隐勾勒出非人的冰冷线条。
海风带着大洋深处刺骨的湿寒,钻进骨髓。
这寒意并非仅仅作用于血肉,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酷刑,不断侵蚀着意识中那道脆弱的堤坝。
堤坝之内,是咆哮的洪流——沈三篙燃尽生命留下的“焚炉真意”依旧灼热滚烫,带着渔火桩的“稳”意,是炉底的基石;
渡翁那一滴古老星辉之血,则如同冰泉,蕴藏着浩瀚时空的微光与秩序;
而最深处,是“竖瞳”带来的、冰冷狂暴的知识洪流,它源自星海彼岸,是毁灭与重构的法则碎片。
三股力量,熔金、幽蓝、星辉,在“镇岳”刀那沉重如山岳的“镇”字真意强行压制下,勉强维持着脆弱的平衡,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每一次心跳中积蓄着撕裂一切的能量。
新生的左手掌心,那轮被荆棘缠绕的血月烙印,在绝对的黑暗中,竟透出一丝微弱到极致的、令人心悸的暗红微芒。
它像一枚深嵌入灵魂的毒刺,冰冷地提醒着“薪火帖”上那三十日倒计时的终点——幽灵岛,那座注定被血与火点燃的钢铁坟场。
“呼…吸…”
林默熔金幽蓝的瞳孔深处,混沌的光晕微微流转。
每一次呼吸,都刻意拉得悠长而艰涩,如同拉动一架锈蚀千年的风箱。
胸腔起伏间,努力牵引着体内那狂暴的“熔炉”之力,试图将其运转纳入“渔火桩”的轨迹——脚为锚,腰为轴,胯为舵。
这是沈三篙用命换来的根基,是在这狂暴力量之海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然而,太难了。
“竖瞳”的冰冷知识碎片不断冲击着识海,试图解析、重构他赖以维系的武道本能,每一次冲击都带来针砭脑髓的剧痛和力量瞬间的紊乱。
左臂新生的骨骼、经络、肌肉,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不是血肉的痛楚,更像是灵魂被投入锻造炉,反复捶打、扭曲、撕裂的尖锐嚎叫。
一丝极淡、却又极其霸道的硫磺混合着某种深海巨藻的腥气,被凛冽的海风裹挟着,突兀地钻进鼻腔。
林默按在刀柄上的左手五指,猛地一紧!苍白皮肤下的幽蓝脉络骤然亮起!
几乎在同一刹那——
呜!
一道沉重的破风声,毫无征兆地从头顶倾轧而下!
目标并非林默,而是他身侧不远处,一个正蜷缩在防水布下、抱着廉价伏特加酒瓶取暖的瘦弱身影!
那身影属于一个东欧面孔的偷渡客,惊恐的脸在月光下一闪而逝。
袭击者快如鬼魅,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
那是一只覆盖着厚厚老茧、指节粗大变形如同铁锤般的巨拳!
拳锋之上,竟隐隐覆盖着一层肉眼可见的、凝练如实质的惨白寒气!
寒气所过之处,潮湿的空气发出细微的“嗤嗤”声,瞬间凝结出细碎的冰晶!
冻土桑搏·撼地冰槌!
这一拳蕴含的力量,足以将那个瘦弱偷渡客的头颅连同颈骨一起砸进胸腔!
千钧一发!
林默膝上的“镇岳”刀,甚至未曾出鞘!
他插在工装裤口袋里的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成爪,并非抓向那恐怖的重拳,而是狠狠扣向自己身下锈蚀的甲板!
“嗤啦——!”
刺耳的金铁摩擦声撕裂了夜的死寂!
林默的五指,竟如同烧红的钢钎插入冻油,硬生生在厚达数厘米的钢板甲板上犁出五道深达寸许、边缘翻卷烧红的恐怖爪痕!
火星在指间和钢铁的剧烈摩擦中疯狂迸溅!
借这狂暴的反抓之力,他盘坐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弓弹射,紧贴着甲板,以近乎贴地飞行的姿态,炮弹般横撞而出!
速度,快到了极致!力量,蛮横到了极致!轨迹,更是诡异地绕开了那下砸巨拳的正面锋芒,直取袭击者支撑腿的膝弯外侧!
没有招式名号,只有最原始、最本能的杀戮反应!
身体在“竖瞳”知识碎片驱动下的极致效率,与“焚炉真物”瞬间爆发的惨烈蛮力,在这一刻被强行糅合在一起,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暗影!
袭击者显然没料到这快如鬼魅、角度刁钻的反击!他那庞大的身躯因重拳下砸而微微前倾,重心转换不及!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响起!
林默的肩膀,如同高速行驶的火车头,狠狠撞在袭击者粗壮如古松的右腿外侧膝弯处!
“哼!”
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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