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血诏 (第3/3页)
不能指定的话,则从其弟子中选一人出来继承掌门的位置,由所有内门弟子来推选。除非掌门连弟子都没有,才会从旁系来选择。
东郭浩渊是唐策的师弟,自然算是内门弟子,也符合掌门指定的接掌人选,可从唐策这一系来说,却是选了旁系的人来接位,加上一些其他因素,从某种角度而言,东郭浩渊并非合适人选。
唐清第一个绷不住了,厉声道:“还请掌门三思,东郭浩渊和宁王商立眉来眼去已久,商立异想天开,惹得天下修士不满,正是介于此,师兄当年欲传位于东郭浩渊时才被师伯师叔们拦了下来而传位于你,如今你又绕了回去,岂不知东郭浩渊一旦上位会给上清宗惹来灭门之祸,如此大事岂能儿戏!”唐清越说越气,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想起二十年前东郭浩渊为讨好商立,差点把宗门秘典送给宁王的事,这等心性,如何能掌得上清宗?说到最后,她突然哽咽起来,“阿策,你是不是…是不是撑不住了?你告诉姑姑,咱们不传位,咱们找天下最好的大夫,总能……总能……”
唐策平静道:“来的路上我已听到消息,商立遇刺身亡,所以商立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商立死了?宁王商立可是燕国当今皇帝的亲弟弟,是位列三公之一的大司马,统领燕国兵马大权,能征善战,真正的位高权重,居然遇刺身亡了,这得是多大的事,这边居然没收到消息?
仪态老迈的唐清抬头挺胸道:“我反对!”
唐策斜目视之,问:“为何反对?可曾有违门规?”
唐清:“不曾有违,但上清宗自建立以来,掌门之位按惯例都是传于亲传弟子,还没有传于旁系的先例,掌门座下弟子中并非无人,何故传于旁系,总得有个理由吧?”
唐策闭目叹道:“此番跟随我外出的弟子皆已罹难。”
众人略默,见到唐策伤成这样回来,又不见其他随行弟子,心中大概就有了猜测,如今得到证实,一个个不禁疑惑,到底出了什么事?
唐清又指向魏厚:“魏厚是你大弟子,掌门岂可无视?”
唐策无动于衷道:“魏厚忠厚老实,可为贤辅,不适为主,担不起掌门重任。”
这个说辞倒也没人反对,加上魏厚结巴,做掌门的话的确有损上清宗形象,就连魏厚自己闻言都低下了头。他抠着青石板上的缝隙,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师傅说的对,他连句话都说不利索,哪能当掌门?可他更想问:“师傅,是不是因为我太笨,所以您才不要我?”
唐清又指向唐瑶:“唐瑶呢,上清宗可没有女子不能做掌门的道理。”
唐策:“唐瑶是我女儿,上清宗又不是我家私产,我身为上清宗掌门岂能暗藏私心自家代代传?”
唐清大声道:“举贤不避亲,谁敢不服?”
唐策淡然道:“不妥!”
唐清怒了,“说到底,掌门就是想将掌门的位置传给东郭浩渊,究竟是为什么,可有见不得人的企图?”
唐策霍然睁眼,目光扫去,语气中带了几分严厉,“上清宗的门规对唐长老来说,是不是可有可无?”
“……”唐清凝噎无语,双拳紧握,气得瑟瑟发抖,没想到自己至亲的侄子居然会当众这样说她,头回对她如此强硬,当着众弟子的面令她颜面无存。她望着唐策染血的衣襟,突然想起他方才咳血时,手心里紧攥着半块碎玉——那是东郭浩渊当年送他的生辰礼。“你这个傻子,”她背过身去抹眼泪,“你这个傻子……”
“我意已决!”唐策摸出了掌门令牌,递向就近的罗元勋,“师弟东郭浩渊不在场,按门规,掌门令牌由几位长老联合代为保管,师弟回来后,掌门之位正式转由东郭浩渊接掌,上清宗上下弟子为见证,不得有误!”
殿外的“蝶灵”突然振翅,粉白光晕扫过唐策的脸。他望着令牌上斑驳的纹路,想起东郭浩渊临走前说的那句话:“若我死了,便传位于你;若你死了,便传位于我。”如今他重伤将死,东郭浩渊却还活着——这大概就是他们师兄弟间,最后一场未说破的约定。
唐瑶突然扑进父亲怀里,哭声压抑得像抽噎:“爹,我不要什么掌门之位,我只要您活着……”唐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发顶,最后一丝力气散在她的发间。
魏厚捧着《剑谱》冲进来时,正看见师傅的手从唐瑶肩上滑落,他踉跄着跪在地上,《剑谱》啪嗒摔在地上,封皮上“亲传弟子魏厚”六个字被眼泪晕开,模糊成一片。
罗元勋背过身去,用袖子抹了把眼睛;苏锐攥着胡须,指节发白;唐清跌坐在椅子上,嘴里反复念叨着:“阿策,阿策……”
殿外的月光突然暗了暗,仿佛连月亮都在为这一场离别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