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明如黎,有志如决 (第1/3页)
话说宋军主帅生死未卜,就连金人也忙得不可开交。
在徒丹斡的指挥下,金兵也出动了不少人马搜寻陈雁的下落,只要确定了此人已死,那淮北一带的宋军便指日可破。
金军的大帐内,完颜瑾与将军们一边喝着酒一边商议。
“太子,这陈雁是死是活,其实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大。我们只需要把他死了的消息传播出去,弄得宋军人人惶恐,击破他们就不在话下了!”
这名说话的金军将领,名为阿不罕图弼,曾经是金军战神完颜宗弼手下的大将之一,也是如今太子完颜瑾的王牌。此人战功无数,使得一手好枪法,所率领的骑兵更是无一败绩,是宋军闻风丧胆的存在。
“阿不罕将军此言有理,与其浪费时间去搜寻,不如就当作陈雁已死,借而向宋军的徐州大营开战,如此一来我军在士气上先胜一筹。”徒丹斡说道。
完颜瑾听后心中大喜,连忙拍案说:
“好!那就...”话没说完,但见门外声音传来:
“报!阿宁公主殿下求见!”
阿宁公主,为完颜瑾的幼妹,从小可爱伶俐,受皇帝和诸位皇子的宠爱,但是这位公主却喜爱弓马,有一颗向往军营的心。尽管完颜瑾不同意,但是她还是死缠烂打,每次春围狩猎她都能凭借精湛的弓法拔得头筹。她将长发束成高马尾,柔美之中又带有英气,加上经常出入军中研习弓马,被金军将士们亲切称为公主将军。
“这丫头真是不让本太子省心啊...”完颜瑾无奈地摇了摇头,很显然他拿这个妹妹没有一点办法。
“太子哥哥!”阿宁边跑边喊的走到完颜瑾身边。
“有没有想我啊!”她当着众人的面对着完颜瑾撒起娇来,惹得大家欢笑。
“阿宁,我们正在商议要事,你先去自己玩玩,等我好吗?”完颜瑾虽然疼爱她,但是毕竟是在军中,不能由着她胡来。
“太子哥哥,刚刚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我认为不急着开战。”她拿过太子桌上的酒杯,品尝了一口说道。
这一句话给在座的将军们说得云里雾里,纷纷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哦?阿宁殿下有何高见?”一旁的徒丹斡听后来了兴趣。
“阿宁公主,此乃我军机要事,还请公主慎言。”阿不罕听后提醒道。
怎料阿宁不慌不忙地走到太子面前,有模有样的行了个礼,随后转过身看向众将说道:
“宋军的徐州大营有十万精锐,而且周边布防森严。我大金骑兵虽然所向披靡,但是对于徐州这样易守难攻的城池,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然为何要用攻心之计?”她说罢回头看了一眼完颜瑾,眨眼调皮了一下。
“说得不错!接着说。”完颜瑾知道这个妹妹的鬼点子向来很多,不妨听听她有何计策。
“咳咳,依本公主之见嘛,我们应该先去搜寻宋军主帅的下落。要是没死的话,我们抢在宋军之前找到他,便可将其抓捕;要是死了的话,那便大有文章了,我们可以将他的遗体在城内游街示众,一来鼓舞我军士气,让城中的子民们看到我们大胜,二来嘛,这是对宋军莫大的折辱,他们定会不计代价来抢夺主帅遗体,这样一样我们就可以把他们一举歼灭了!!”
阿宁说罢,在场的众人纷纷瞠目结舌,不敢想象这般妙计是出自公主口中,徒丹斡则是带头鼓起了掌。
“哈哈哈哈!不亏是我的小阿宁!”完颜瑾大喜,走到阿宁面前捏了捏她的脸蛋。
“太子哥哥!阿宁要帮你!阿宁的骑术你不是不知道,我也帮忙带人去找宋军主帅的下落!”她太渴望有这样的机会了,围着完颜瑾撒起娇来。
“好好好,真是拿你没办法,老师,公主我可就托付给你了。”完颜瑾转头看向徒丹斡。
“殿下放心,在下明白。”徒丹斡怎么会不懂太子心思,眼下不仅是金军,宋军也出动人马找寻陈雁,若是让公主单独行动,不免会遭遇危险。
阿宁则是心满意足,她早就得到了父皇许可,只要能立一件功勋,便从了她入军的想法。到时候自己这个太子哥哥也无可奈何。
蔡州府平兴州,一处临山傍水的小山村,名叫荼胥村。
这个村落地势偏远,离最近的平兴州都有一定距离,因此金军攻陷蔡州时根本无暇估计此地,也让这个村庄免受战乱之苦,成为了平兴州的一个世外之地。
荼胥村是出了名的草药村,这里出产的不管是种植的草药,还是山里的,都有着不菲的功效和价值。因此村民们都是采药前往平州贩卖而生,也经常会有些药铺的商贩来此大规模采购。据说村里人人懂医,还有一个传说中的神医世家。早年金兀术因身上箭伤曾来此求医,因此地遥远,加上他得治后心怀感激,便下令不再征收此地赋税。由此可见,这个小村落虽然与世隔绝,但是人们却生活得十分美满幸福。
村落中一处民宅内,躺着一个身上多处都用绷带包扎的人。
不用猜,他就是陈雁。
他双眼缓缓睁开,面露痛苦的神情,打量着周围。他尝试坐起来,却发现办不到,他身上太多致命伤了。
门外传来稀稀疏疏的女子嬉笑声。陈雁虽然四肢动不了,却还是心生警觉。
“记得早点过去!不然阿姑他们又要怪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姑娘,她端着一个木盆,面带微笑,脸蛋稚嫩,刘海的几缕碎发挡在眼前,高高的马尾上用一个粗布蝴蝶结扎着,身姿看上去很轻盈,穿着一袭粗布衣裳,虽不华丽,却干净整洁,衣裳上还绣着几朵淡雅的野花。
“啊!你醒了!”这个女子看着陈雁,不由得欣喜望外,连忙放下手中的盆,端起桌上的一碗水走到床前。
“你...喝点水吧!姐姐说你伤得太重,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她话语中带着天真和幼稚,但是看着眼前重伤的陈雁,心中不免怜悯,于是便给陈雁喂起了水。
“我...这是...在哪...”陈雁艰难的说着,一字一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这里是荼胥村...噢你可能不知道在哪...”女子转念一想随即说:
“我和姐姐前段时间出门采药,看见你和另一个人在河边,浑身是血,但是你们都还有气息,于是便叫人把你们抬了回来...”
女子把这段时间的发生的事都告知了陈雁。
“我...我叫黎沁,是这里的村民,我姐姐叫黎韵,她是村里的医生,我平时给姐姐打打下手啥的...没事你放心!我们都是好人!”她支支吾吾的说道,显然她第一次和外来人打交道,有些不知所措。
陈雁听后,稍微放下了心,至少自己没有落在金人手里。
随后这段时间,在黎家姐妹的照料下,他总算恢复了些,至少能坐起身来了。
陈雁看着房间的布置,虽然是竹制的各种家具,但是小巧而又温馨,他久经沙场,这般让人安心的环境实属难得。但是他眼下心急的是,自己要赶紧想办法回到徐州。
“喝药了!”黎沁端着药走了进来。
“那个...小黎,这些天承蒙照顾了。在下想问,这里离徐州有多远?”陈雁接过药喝着问道。
“啊...徐州?徐州是哪里?”小黎听着云里雾里的。她只知道平兴州,甚至连蔡州府都不知道。
陈雁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已经猜到这里可能是世外之地,地处偏远,虽然不知道离徐州有多远,但是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对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小黎说道。
“我...我叫陈之锋。”陈雁犹豫了半分,决定还是把自己的字说了出来。
“对了,你说被救的还有一个人,那人在何处?”陈雁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他就在隔壁,不过他好像没有你伤得严重,他...”小黎说着说着,突然推门而进一个男子。
“殿帅!”他冲到陈雁身边,不顾小黎的满脸疑惑。
“太好了!您还活着!”男子脸上带着热泪,抓着陈雁的手。
陈雁虽然不认识眼前此人,但是想必一定是跟随自己战至最后的兄弟。
“那...你们聊!我先去找姐姐了!”小黎见状,知道二人要叙旧,便懂事的离去了。
“殿帅!我叫郑世决,是禁军的马军军士,当日是长官让我护着你,我俩一起被推下了瀑布,您还记得吗?”
陈雁看着他的眼睛,俩人回忆起了那天的事情,本来视死如归,但是结果是大难不死。
“殿帅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到徐州大营的!”郑世决坚定的说,他看着像是十七八岁刚入伍不久的小伙,陈雁见状也是内心一阵温暖。
“我永远忘不了长官临死前的眼神,他明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是却没有半分恐惧,反倒是给我下了最后一道死命,让我无论如何也要保护您,所以我当时才从后背抱着您跳下去...”郑世决说罢哽咽了,陈雁也看出他对自己长官的无比信任和自豪。
“若是没有你的舍命相救,我可能已经...”陈雁也难免伤情起来。
“你叫郑世决?若你不弃,我们今后就以兄弟相称如何?”他挥去了悲伤,看着眼前的小伙,眼神中也充满了希望。
“殿帅...您...”郑世决大惊,他只是军中一个无名小卒,没想到殿帅不仅丝毫没有架子,居然还要和自己拜把子!
“叫大哥!”陈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俩人开始庆幸这劫后余生,促膝长谈起来。不知道谈了多久,门外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声。
“看来恢复得不错。”
小黎和一个女医师走了进来,显然她就是小黎口中的姐姐黎韵了。
“在下多谢黎医师救命之恩!”陈雁意图起身叩谢,一旁的郑世决见状连忙制止,随后亲自跪拜了下去。
“承蒙恩人救我和我大哥一命!大恩不言谢,受小人一拜!”
小黎见状赶忙上前搀扶。但是黎韵却依旧面不改色,冷冷的说:
“不必,是村中青少们把你们抬回来的,有空的话去谢谢他们吧。”随即她上前检查了陈雁的伤势。
“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等完全愈合,劳烦两位自行离去吧,我们村子自古以来从不招惹外面之人,两位身份不明,不便久留,恕我无礼了。”黎韵起身离去,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陈雁略显尴尬,不过这倒也是情理之中。
“你们别见怪!我姐姐她就是这样的...”小黎也尴尬的打起了圆场:
“两位不必在意,自然是先修养好了再说。”
“小黎姑娘,你姐姐是不是有厌男症,感觉她看我俩那眼神和仇人一样...”郑世决打趣的说道,被陈雁赶忙制止。
“才...才没有!姐姐她只是...不想村子惹上麻烦而已。”小黎有点难言之隐,支支吾吾的说道。
“我俩看上去也不是坏人啊小黎姑娘!”郑世决嘟囔着。
“小黎,我们再过几日就告辞,绝不打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陈雁赶忙说道。
等她走了以后,陈雁看着郑世决说:
“别人能救活我们,就感激不尽了,千万别再说这般话语。”
“知道了大哥,我这不是好奇而已...你没发现吗,虽然是她救了我们,但是她看我们的眼神中都有着杀气!”
陈雁沉默了,确实如此,黎韵虽为医者,但是那眼神属实不对劲。
“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吧!或许别人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又过了几日,郑世决已经能正常走动了,甚至还帮小黎和村民们干活,得到了村里一致的夸赞,他也意识到似乎不像黎韵口中那般不受欢迎,反倒是只有黎韵一人对他始终是冷脸相待。
“大哥!看我给你做了个什么!”郑世决推着一个木制的四轮车走了进来。
“这是...?”陈雁看着有点惊讶。
“大哥,你还不能走动,我就用木头做了这四轮车,心想着你也不能老待在房里闷着,快坐上来试试!”
随即郑世决将陈雁扶上了木头轮椅,推着他出了门。
好一个山清水秀,远处的风景山峦叠翠,层林尽染,仿佛是大自然最得意的笔触,勾勒出一幅幅动人心魄的画卷。山峰挺拔而秀美,云雾缭绕其间,时而轻拂山腰,时而隐匿峰顶,如同仙境中的仙灵,悠然自得。
而近处的溪水潺潺,清澈见底,细碎的鹅卵石在水底铺陈开来,映照着蓝天白云,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山路旁野花烂漫,彩蝶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泥土的清新,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洗净心灵的尘埃。几声鸟鸣清脆悦耳,穿林越谷,阳光透过树梢,为这宁静的世界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大好河山啊...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辉光。”陈雁享受着这世外的空气,不由得感叹道。他此刻心里五味杂陈,要是能带姜欣来看看这美景就好了。
“奈何曹子建期盼的永贵尊而无极兮,却难知等君寿于东皇。”身后传来一个老翁的声音。
陈雁转头一看,小黎搀扶着一个白发老翁朝这边走来。
“哈哈哈老先生高见!古今多少权臣都渴望御龙旗以遨游,却忽略了恩化及乎四海兮,方能嘉物阜而民康!”
俩人似乎这言语之间成了忘年之交。搞得一旁的郑世决和小黎呆呆的愣着。
“你听得懂吗?”郑世决怂了怂小黎,小黎也无奈地摇摇头。
“难得先生年少,却能和渡尽半生的老夫有同样的感慨。”老翁满是赞许的看着陈雁。
“老先生此言差矣,年龄不过是世间常理,非凡人所能违背,老先生能有此高见也和年龄无关,无非是心中赤忱从未磨灭矣。”
“哈哈哈,小先生此言怕不是要把老夫夸上了天不成。”两人都会心笑了起来。
“爷爷!他们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小黎介绍道。
“哈哈哈老夫已经听你姐姐说过了。”老翁笑着看着陈雁二人:
“老夫是这荼胥村的村长,也是阿沁她姐妹二人的爷爷,阿沁和我说了二位的事,怪老夫教导无方,之前阿韵跟二位说的也请忘记,老夫替她赔个不是。”
陈雁赶忙制止说:
“老先生!我二人本是已死之人,幸得遇到黎家二位姑娘才得苟活,万万使不得。”
老翁见这个年轻人如此彬彬有礼,刚刚又和自己志趣相投,心中甚是欢喜。
“阿沁,我看你和这位小伙子也不爱诗词,不如你带他去村里逛逛,我和这位陈先生再探讨探讨文学佳作。”
郑世决见状立马心领神会,说道:
“好嘞爷爷,我带小黎去逛逛!”说罢拉起小黎的手跑了。
小黎呆住了,也是跑了一会才醒过神来,从小到大哪里拉过男人的手!
她赶忙甩开郑世决的手说道:
“哪有你这样的!随便拉姑娘家的手!”她有些害羞的嘟囔道。
郑世决见状来了兴趣:
“欸,你没看见我大哥和你爷爷有事要谈嘛,我这不是找台阶下而已!”
他带着小黎来到小溪边坐了下来。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们...不会对村子里的人怎么样吧?”
小黎悻悻地试探道,毕竟当时救他俩回来,身上穿着铠甲,浑身是血。
郑世决看出了她的心思,随即笑着拿起石头打起了水漂:
“放心!我和我大哥绝对不是坏人,你们救了我们,这就算是黄鼠狼也知道知恩图报啊!”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你们...是金兵吗?”小黎虽然放下了些许防备,但是姐姐跟自己说过的话她始终记得,还是依旧在试探。
“我们是汉人,怎么可能是金兵?”
“那你们是宋军?”
这一问给郑世决问到了,他和陈雁本不想暴露身份,但是见小黎如此紧张,他沉默了一会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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