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按照现在的形势还远么? (第1/3页)
展厅里没开空调,只在墙角摆了两台铁壳暖气片,裹着深灰针织套,散热片上搭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大概是工作人员用来擦灰的。
苏曼舒兴趣盎然。
许成军看了一会就已经性质缺缺。
天花板垂下几盏白炽灯,灯泡外头罩着磨砂玻璃罩。
展框多是深棕色木质的,边角有些被磕碰的痕迹,最外头钉着窄窄的金属挂钩,连挂画的绳子都是粗棉线的儿。
展览形式单一,多为静态挂画,展签用毛笔手写,没有辅助说明或多媒体导览。
此时的上海美术馆还是精英文化的象征,承担着“宣传社会主义文艺”的政治职能。
展览内容在许成军看来与大众生活脱节,普通市民对西方艺术知之甚少,1978年法国画展期间,有观众误以为米勒的《拾穗者》描绘的是“人民公社劳动场景”。
馆内没有公共休息区,观众观展后多直接离场,周边缺乏配套文化设施。
他转头观察起来展厅内的人。
做一个安静的人类观察者。
展厅里的人不算多,多是裹着大衣、围着围巾的,没人把外套脱了——暖气实在有限,呼出来的白气在眼前飘一下就散了。
美术馆观众以专业人士和单位组织群体为主,普通市民需持介绍信购票入场。
票价约0.1-0.2元。
展厅内鲜有声响,观众多裹着大衣、围着围巾静默观画,偶有老人用放大镜研究笔墨细节,年轻人则在蓝皮本上临摹仕女衣纹。
馆内允许公开临摹,陈逸飞、韩辛等画家甚至曾在闭馆后通宵临摹法国名画。
管理也较为宽松,观众可触摸展框,甚至在展厅角落织毛衣。
许成军和苏曼舒停在一幅《寒江独钓图》前。
主要是苏曼舒要停。
画里的江面只用淡墨扫了几笔,渔翁披着蓑衣,坐在小船上,鱼竿垂在水里。
苏曼舒从口袋里摸出块迭得整齐的白手帕,擦了擦眼镜片,转头跟许成军说:“你看这渔翁的蓑衣,墨色里掺了点赭石,看着就像沾了雪似的。”
她平常不怎么带眼镜。
度数不算高,偶尔戴一下,但是戴上了总是多出些奇怪的魅力。
许成军点点头。
他刚买了张画展海报,铅印着幅简化的《仕女图》。
他想等会儿看完,找工作人员问问能不能盖个美术馆的章。
又摇摇头,这年代有点悬。
不远处,有个穿浅灰衬衫的年轻人,正拿着个小小的铁皮饼干盒,盒盖里垫着张白纸,他用铅笔在纸上临摹着画里的梅花,眉头皱着,时不时抬头比对一下。
旁边的工作人员走过,也没拦着,只轻声说:“别靠太近,小心碰着展框。”
年轻人赶紧往后退了退,笑着说:“知道了,同志,就描两笔,回去好照着练。”
展厅尽头的角落里,摆着个深绿色的搪瓷痰盂,上面印着“讲究卫生”四个字,旁边放着个木凳。
凳上坐着位老太太,手里拿着个毛线团,一边织毛衣,一边听身边的老头讲画。
老头穿件深蓝色的对襟棉袄,领口别着枚小小的教员像章,讲得兴起时,还会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墨色的浓淡,老太太就跟着点头,毛线针“哒哒”地响,在安静的展厅里格外清晰。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白炽灯的光愈发暖,照在墙上的画上,也照在人们带着笑意的脸上。
有人看完一幅,就轻轻挪到下一幅,没人喧哗,连脚步声都放得很轻。
俩人看完画展,正要往出走。
碰着个身材伛偻的小老头,小老头热情地跟许成军打了招呼。
“成军同志,好久不见啊!”
许成军微微一怔,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谁。
第四届魔都作协主席于怜,资深剧作家、文艺活动家,《夜上海》就是这位的作品。
今年刚从巴老手里接过魔都作协的指挥棒。
9月召开的魔都文艺座谈会,许成军作为青年核心作家也应邀参加,俩人在座谈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却没想到这个70岁的小老头还能记住他这模样。
“于主席,好久不见,您这也来看画展?”
“肯定要看看得啦!”
于怜揶揄地看着许成军,配上伛偻的身材还有点滑稽:“要关注文艺生活嘛,你这是带着小女朋友出来逛街啦?”
他出生于 1907年,此时已72岁,长期投身革命文艺工作,历经战争与政治运动的磨难。
他在抗战期间因工作需要曾多次冒险,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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