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拒不交代,新的突破口,攻心计,尘埃落定 (第2/3页)
可田书记有严令,红线碰不得!只能这么干熬着,看他这王八蛋能挺多久!”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阳光明,里面除了焦躁,还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希冀,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光明,你脑子活络,转得快,点子多。昨天要不是你……
现在,你还有啥想法没?或者……发现啥新线索了?说出来,我们议议!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把烟头狠狠摁灭在早已不堪重负的烟灰缸里。
阳光明沉吟片刻。
他确实没有立刻蹦出来的妙计,审讯是保卫科的专长,他一个厂办秘书,能提供的思路有限。
但多年的工作习惯让他相信,突破口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细节里,需要像梳头一样,把已有的信息细细梳理。
“王科长,昨晚审讯的口供卷宗,我能看看吗?特别是那几个同伙的笔录。也许……能理出点东西来。”
“行!”
王卫东毫不犹豫,像是抓住了一个行动方向,立刻起身,动作带得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他几步走到门口,拉开门,朝外面走廊喊了一声,声音恢复了惯有的穿透力,尽管依旧沙哑:
“张强!把昨晚匡俊材和那几个同伙的审讯记录,都拿过来!快点!”
很快,张强抱着一摞厚厚的散发着油墨气味的卷宗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王卫东的办公桌上,又默默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阳光明没客气,拿起最上面一份封皮上写着“匡俊材”名字的卷宗,快速翻阅起来。
纸张翻动的哗哗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看得很快,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冷静地扫过一行行或潦草或工整的笔录文字。
匡俊材本人的供述咬死了意外失火,逻辑上勉强自圆其说,但透着刻意的僵硬。
几个同伙——李二狗、刘阿四、王麻子的供词,则主要集中在如何协助匡俊材盗窃布匹、利用夜班掩护搬运、联系黑市销赃、最后分赃的细节上,过程交代得很具体,金额、时间、地点都清晰。
对于纵火,要么语焉不详,推说不知情;要么就说仓库电路老化,出事不奇怪;翻来覆去,价值不大,都在极力撇清自己与火灾的关系。
就在翻到刘阿四的口供记录时,阳光明的目光顿住了。笔录是用蓝黑墨水写的,字迹有些歪斜。
其中一段问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问:匡俊材平时除了偷布卖布,还有什么其他异常开销或者行为?比如突然大手大脚?或者经常去不该去的地方?】
【答:……他手头松了以后吧,那个作风上有点……嗯……不太注意。他老婆穆秋香,不是一连生了四个丫头片子嘛,到现在也没个带把的。他好像在外面有个相好的……】
阳光明精神一振,手指点着这段文字,身体微微前倾,继续专注地往下看:
【问:相好的?叫什么?哪里人?做什么的?说清楚!别吞吞吐吐!】
【答:好像叫庄小玉。也是我们厂的,在细纱车间。
唉,也是个苦命人,前几年她男人在清花车间出了工伤,被机器卷进去,命保住了,但瘫在床上了。
家里还有个瘫婆婆,下面拖着三个小的……大的才十岁吧?日子过得苦哈哈,食堂打饭都只敢打最便宜的菜。
匡俊材手里有钱,看她模样还行,大概就……就勾搭上了吧。有时候给她点钱,有时候……给点粮票、布票啥的。】
【问: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答:咳,有次……有次在厂外小馆子喝多了,他……匡俊材自己吹牛说漏嘴的……仗着酒劲,还得意洋洋……还说……说庄小玉后来……后来不是又生了个儿子嘛,算算时间……嘿嘿……】
【问:说重点!什么儿子?时间怎么了?】
【答:就……庄小玉她男人瘫了之后……隔了大概一年多吧,又生了个男娃,今年……好像三岁多了吧?虎头虎脑的。
我们私下……私下都猜,没准……嘿嘿,没准就是匡俊材的野种……不然她男人都那样了,哪还能……是吧?】
阳光明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像暗夜里骤然划过的火星,瞬间驱散了眼前的迷雾。
他迅速合上卷宗,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王卫东正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新点上的烟,眉头拧成一个死疙瘩,几乎要锁在一起。
“王科长。”阳光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表象的笃定穿透力,清晰地打破了办公室的沉闷,“突破口……找到了!”
王卫东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聚焦,像两盏被突然拧亮的探照灯,死死钉在阳光明脸上:“在哪?”他身体前倾,几乎要站起来。
阳光明把卷宗推到王卫东面前,手指精准地点在刘阿四关于庄小玉和那个三岁男孩的供述段落上。
“看这里!想想穆秋香!”他吐出这个名字,字字清晰。
“穆秋香?”王卫东一愣,迅速低头扫视那几行字,脑子飞快地转着,但一时没完全抓住关键。
“她?她不是关着吗?昨天搜家时那怂样,吓得都快尿裤子了,问啥都摇头,一问三不知……”他对穆秋香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胆小怕事、只会哭哭啼啼的家庭妇女形象上。
“就是她!”
阳光明身体微微前倾,语速清晰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小锤敲在点上。
“王科长你想,穆秋香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在重男轻女的匡家,尤其是在匡俊材和他那个势利眼的老娘面前,她这些年抬得起头吗?心里这根刺,扎得有多深?她最在意什么?最恨什么?”他引导着王卫东的思路。
王卫东也是过来人,这个年代,生不出儿子对女人的压力有多大,他太清楚了。
阳光明一点,他瞬间就透亮了,眼睛瞪得溜圆,猛地一拍大腿:“你是说……儿子?还有匡俊材在外面有野种?而且那个野种还是个带把的!”
“对!”
阳光明肯定地点头,思路越发清晰流畅,“如果我们告诉她,匡俊材不仅在外面养了女人,还生了个儿子!
而且,据庄小玉‘交代’——注意,我们可以说是庄小玉‘交代’的——匡俊材早就许诺过她,以后所有的家当,都是留给她和她那个儿子的!
你猜,穆秋香会怎么想?”
他顿了顿,让这个残酷的假设在王卫东脑中发酵,“她守着那个家,守着那些偷来的钱和布票,省吃俭用,提心吊胆,是为了什么?
到头来,她发现这一切,很可能全是给外面的野女人和那个野种做嫁衣!
她恨了一辈子‘没儿子’,结果她男人在外面有了儿子,还要把家产都夺走!”
王卫东倒吸一口凉气,夹着烟的手指都忘了弹烟灰,任由长长的烟灰簌簌落下,掉在深蓝色的裤子上。
他完全明白了阳光明的用意——攻心!
利用一个女人最深的恐惧、最痛的伤疤、最强烈的怨恨,去彻底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这比任何熬鹰的硬手段都更致命!
“妙啊!”
王卫东忍不住低喝一声,眼中迸发出被新思路点燃的炽热光芒,一夜的疲惫似乎都被这剂强心针驱散了大半,腰板都挺直了些。
“光明!你这脑子……真是绝了!心细如发,一针见血!这他娘的才是打到七寸上!”他激动地搓着手,仿佛已经看到了穆秋香崩溃的样子。
阳光明冷静地继续完善策略:“光刺激还不够。要给她一个‘梯子’。
明确告诉她,她是匡俊材监守自盗的知情人,甚至可能参与过销赃、窝藏赃款赃物,这罪责是说不清的。
但政策是明确的——检举揭发,尤其是揭发纵火这样的重罪,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这是她唯一能给自己减刑的机会!”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洞悉人性的冷静,“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当她知道真相后,心里现在恐怕已经恨毒了匡俊材!这把‘火’,由她来点破,最合适!也最解恨!”
王卫东激动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闷响,震得烟灰缸里堆积的烟灰都跳了起来:
“就这么干!我亲自去审穆秋香!”
他霍然起身,像一头被重新注入力量的雄狮,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来回踱了两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有力的回响。
走了两圈,他又停下来,脸上掠过一丝迟疑,看向阳光明:
“那个庄小玉……我昨天了解过,确实是个可怜人,一大家子,全靠她一个人撑着,跟偷布、纵火案也没直接牵连,就没动她。
现在……如果穆秋香光听我们说,刺激不够,不肯松口……那也只能……”
他咬了咬牙,腮帮子绷紧,眼中闪过一丝不得不为的决断,“也只能把她也‘请’过来了!当面锣对面鼓,效果更好!让她添油加醋的亲口说说匡俊材的许诺!不怕穆秋香不信!”
阳光明理解地点点头,他知道王卫东的顾虑,也明白这是最有效的办法。
“王科长,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庄小玉可怜,但大局为重,况且她也并不无辜。
匡俊材的纵火案不破,赵国栋副厂长就无法洗清,厂里这潭水就清不了。不过……”
他补充道,带着一种对人性的把握,“我相信,或许用不着走到那一步。穆秋香心里的怨毒,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燎原。我们给的火星够亮了。”
“好!我这就去安排!”
王卫东不再犹豫,雷厉风行是他的本色。
他抓起桌上那部老旧的黑色手摇电话机,用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