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村干部的烦忧.略施压力.补偿方案.全权委托 (第2/3页)
下去,显得更加沉重:“可偏偏……偏偏人已经让咱们给调走了。现在再想找他算后账,恐怕……唉!”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留下无尽的意味让孙王二人自己去体会。
这番话,既表达了他的不满和“不甘心”,又点明了现状的无奈,丝毫没有指责村干部处理不当的意思,反而把“咱们”绑在一起,给了对方台阶。
孙德贵和王元军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复杂情绪。
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阳光耀这伤到底怎么来的,他们一清二楚。李栋梁固然可恨,但背这个“致人残疾”的大锅,确实有点冤。
可这话绝不能说出来。一旦翻案,首先倒霉的就是他们俩,之前的处理就成了彻头彻尾的错误,甚至可能被追究责任。
现在诊断证明在手,阳光明要是真较起真来,非要追究李栋梁的“刑事责任”或者索要巨额赔偿,他们就会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帮李栋梁说话等于打自己的脸,不帮的话,又怕阳光明闹起来不可收拾。
孙德贵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光明同志,你的心情我们完全理解。这事摊谁身上都咽不下这口气。”
他话锋一转,开始分析利害,语气推心置腹:
“但是,咱们得面对现实。
第一,李栋梁打人致伤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经过村里和公社甚至县里认可的。
现在再翻出来说处罚轻了,要加重处理,不是不行,但程序上会很麻烦,需要重新调查取证,上报,一套流程走下来,耗时费力不说,最关键的是……”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阳光明:“这件事经不起细查。当时毕竟只有王老五一个证人,离得还远。
万一上面较真,深挖下去,查出点别的什么……对谁都不好。你说是不是?”
他的话点到即止,但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王元军也接口道,语气更加直白:“就是!为了李栋梁那个瘪犊子,再把咱们自己折进去,不值当!
再说了,他就是县里普通工人家庭,穷得叮当响,他爹是老实巴交的车间工人,没啥大本事。
就算你真能把他弄进去判几年,或者让他家赔钱,他能拿出几个子儿?榨干了他,也赔不起你二哥一条好腿啊!”
阳光明沉默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既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立刻表示赞同,只是目光低垂,仿佛在认真权衡他们话中的利害关系。这种沉默,反而让孙德贵和王元军心里更加没底。
孙德贵仔细地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似乎听进去了几分,便继续推心置腹,语气变得更加语重心长:
“光明同志啊,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像泼出去的水,没法再收回来了。
咱们现在得现实点,只能往前看,尽量在现有的情况下,多给光耀同志争取一点实实在在的保障和补偿,这才是最要紧、最实在的。你说对不对?”
说到这里,他话锋巧妙地一转,开始试探阳光明的真实意图:
“光明同志,你既然已经拿到了医院这么……这么明确的诊断证明,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什么具体的打算?
比如……光耀同志以后这治疗啊,生活啊,这些现实问题,你是怎么考虑的?”
阳光明听到这里,终于抬起头,迎上孙德贵探究的目光,不再迂回绕圈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分量:
“孙支书,不瞒您说,我二哥现在伤成这个样子,按照上山下乡政策里关于病退返城的规定,他这情况,已经完全符合标准了,甚至可以说是超标了。”
他语气沉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东北这边,医疗条件毕竟有限,霍主任也亲口说了,这伤就算尽力治,也就这样了,根本恢复不到从前,以后就是个半残。
我就想着,能不能尽快给他办理病退手续,让他回魔都去。
好歹那是大城市,医院多,专家也多,说不定……还能再想想别的办法,尽量让他以后的生活少受点罪,生活质量能高一点。”
他顿了顿,脸上肌肉绷紧,流露出极度不甘和愤懑的神情,拳头也攥紧了:
“可是……可是一想到我二哥他就得这么拖着条残腿,灰溜溜地回去,而那个把他害成这样的王八蛋!却只是换了个地方待着,说不定过几年风头过了还能想办法回城!
我这心里就跟刀绞一样!跟油煎似的!憋屈!太憋屈了!凭什么?这也太便宜那个畜生了!”
孙德贵听到“病退回城”这几个字,心中顿时如同明镜一般,豁然开朗。
果然如此!
这才是阳光明费尽周折,甚至可能……让伤势“升级”的真正目的所在!
孙德贵到底是老江湖,尽管没有一点证据,也没看出任何蹊跷,还是忍不住多想。
阳光明之前所有的铺垫,所有表现出的不甘、愤怒和委屈,或许都是为了此刻顺势提出这个要求而做的完美铺垫,是为了争取最大程度的同情和理解,让他们无法拒绝,甚至觉得理应如此。
而“病退回城”,恰恰也是孙德贵内心认为目前最能彻底解决问题、一了百了的最佳方案。
人走了,回了遥远的南方原籍,所有的麻烦、所有的隐患也就随之被带走了,靠山屯就能获得彻底的清净,这件事才能真正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至于阳光耀是真残还是假残,只要手续办得妥妥帖帖,公章盖得清清楚楚,以后就算真出了什么岔子,那也是魔都那边和阳光耀自己的事情,跟靠山屯再没有任何关系。
孙德贵心里迅速权衡利弊,脸上却立刻堆满了深表同情和理解的表情,甚至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恍然和赞同:
“病退回城?对,对对对!哎呀,你看我这脑子,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这是正理!这是眼下对光耀同志最好、最负责任的安排了!
回大城市去,医疗条件好,家里人也能就近精心照顾,比留在我们这穷山沟里缺医少药、没人伺候强百倍!千倍!”
孙德贵立刻表明坚决支持的态度,然后话锋紧接着就跟上,语气恳切,仿佛完全站在阳光明的立场上,试图堵住他继续表现“不甘心”的话头:
“光明同志,你的心情,我百分之百理解!说实话,我这心里也憋着一股火!也觉得太便宜李栋梁那个混账东西了!这处罚确实是轻了!轻得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但是!”
他重重地强调了这两个字,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阳光明:
“就像刚才咱们分析的,再跟他纠缠下去,意义真的不大了,纯粹是浪费时间、浪费感情,反而可能耽误了光耀同志回城治病、进行后续康复的最佳时机!
治病救人要紧啊,光明同志!
这才是眼前的头等大事!是重中之重!其他的,都可以先放一放!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元军也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帮腔,语气激动:
“老支书说得对!太对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紧着光耀的腿伤治!
那姓李的小子去了北洼子屯那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有他受的!
冬天冻掉下巴,夏天蚊虫叮咬,吃的比猪食强不了多少,干活比牛还累!
说不定比坐牢还他妈的难受!咱犯不着再跟他耗下去!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阳光明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钟,仿佛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最终,他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肩膀也微微垮塌下来,仿佛被迫接受了一个无比残酷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唉……孙支书,王队长,你们说得对……你们都是明白人,经验比我丰富,看事情比我透彻。
现在说别的确实都晚了,木已成舟……确实是我二哥的伤,他以后的生活最要紧……只是……只是这口气,堵在心口,实在是……实在是难平啊……”
看到阳光明的态度终于软化,松了口,孙德贵心里顿时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暗暗松了一口气,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七八分。
他立刻趁热打铁,脸上露出更加诚恳的表情,甚至带着几分自责和检讨的意味,主动将一部分责任揽了过来:
“光明同志,你能这么想,能顾全这个大局,能以光耀同志的身体为重,我代表靠山屯大队部,谢谢你了!真的谢谢你!
说起来,发生这样的事,我们村里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我们没有及时发现问题苗头,没有调解好知青内部的矛盾,没有保护好下来插队锻炼的知识青年,我们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很惭愧啊!”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要用实际行动来弥补,语气变得果断而仗义:
“这样,光耀同志这个民办教师的名额,本来就是经过大队部研究,已经基本定下来给他的。
现在他虽然因为伤势严重不得不回城治疗,但这个名额,我看完全可以特事特办,直接转给香梅同志。”
他转过头,看向一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而完全愣住、手足无措的阳香梅,语气变得温和而肯定:
“香梅也是正经的高中毕业生,有文化,底子好,性子又稳当耐心,在村里这几年表现一直很好,踏实肯干,群众基础也不错。
由她来接替这个民办教师的工作,非常合适,也能继续为咱们靠山屯的教育事业发光发热,做出贡献。你看怎么样,光明同志?”
这几乎是孙德贵目前在不触及原则、不承担额外风险的前提下,所能拿出的最有诚意、也最实惠的补偿方案了。
一个不用再下地风吹日晒雨淋、相对轻松体面、还有稳定工分和些许补贴的岗位,对于注定要留在农村的阳香梅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是改变命运的最好安排,足以堵住阳家的嘴,也彰显了他们村干部解决问题的诚意。
阳光明似乎没料到孙德贵会主动提出这个方案,明显地愣了一下,脸上迅速浮现出惊讶、继而转为感激的神色,连忙说道:
“孙支书,这……这怎么好意思?这……这真是太感谢您了!太为我们着想了!
我二姐她……她别的不敢说,但做事绝对认真负责,她肯定能干好!绝不会给咱们靠山屯小学丢脸!”
阳香梅更是脸涨得通红,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巨大的惊喜冲击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地连连鞠躬,声音哽咽:
“谢谢……谢谢孙支书!谢谢王队长!谢谢……我一定好好干!拼了命也要干好!绝不辜负领导的信任!绝不给我们知青丢人!谢谢……太谢谢了……”
她语无伦次,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她连忙用粗糙的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那是积压了太久委屈后的释放,更是看到艰难生活中骤然出现一丝曙光后的狂喜和感激。
孙德贵摆摆手,语气尽量显得平常和亲切:“不用谢,不用谢,主要是香梅自己平常表现好,应该得的。”他巧妙地将这件事合理化。
解决了对阳香梅的补偿问题,病房里的气氛顿时缓和、热络了不少,先前那种沉重压抑的感觉被冲淡了许多。孙德贵和王元军的脸色也明显放松下来。
阳光明顺势提出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关键难题。
他皱着眉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为难,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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