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留赠二姐.朋友相送.终返魔都.家人相见 (第2/3页)
人正说着话,走廊里又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接着,孙德贵那略带沙哑和王元军洪亮的嗓音就在门外响起了:“光明同志?在屋吗?”
阳光明再次开门,只见孙德贵和王元军也站在门口,两人都穿着棉衣,脸被风吹得通红。
孙德贵手里拎着两只用草绳穿着的风干野鸡,王元军则提着一个小布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孙支书,王队长?你们怎么……”阳光明更意外了,他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也会一早过来送行。
孙德贵笑着解释道:“兴邦昨天回去,跟我们顺嘴提了句光耀同志出院的消息。
我们就想着,你们肯定会尽快回哈市。正好今天事不多,我俩就寻思过来送送。这点东西,别嫌弃。”
孙德贵指了指野鸡和布袋,“风干的山鸡,炖汤挺鲜。还有点自家做得黏豆包,路上要是饿了,能垫巴一口。一点心意,务必收下。”
王元军把东西递过来,嗓门依旧洪亮,带着东北人特有的爽朗:“就是!一路顺风!光耀回去好好养伤!把身子骨养得棒棒的!以后有机会了,再来咱们靠山屯看看!到时候肯定不是现在这光景了!”
阳光明看着这三位不约而同前来送行的东北汉子,心里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暖流。
尽管之前的交往始于算计和利益的交换,彼此心知肚明,但此刻这番热诚的送别之情,却显得格外真挚淳朴。
这片黑土地上的百姓,或许有着自己的精明和世故,但内心深处,终究保留着一份难得的厚道和情义。
他连忙将三人让进房间。本就狭小的房间顿时显得更加拥挤不堪,但却充满了热络而有些喧闹的气氛。阳香梅赶紧拿出杯子,给三人倒热水暖手。
孙德贵看了看已经收拾好的简单行李,对阳光耀说道:“光耀同志,回去好好养着,别着急,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养透了才行。魔都大地方,医院条件好,肯定能恢复得更好。”他的话里带着真诚的祝愿。
他又看向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阳香梅,语气温和而肯定:“香梅老师,以后就安心在屯里工作。学校那边的事,我都交代好了。有啥困难,随时来大队部找我们。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别外道。”
阳香梅连忙点头,心里既感动又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连声道:“谢谢孙支书,谢谢王队长,给你们添麻烦了……”
王元军则用力拍着阳光明的肩膀,力道大得让阳光明微微晃了一下:“光明老弟!办事牢靠!是个人物!哥没看错你!以后要是再来东北,办啥事也好,溜达玩也好,一定得来靠山屯!咱必须得好好喝一顿!”
阳光明笑着应承:“一定一定。这次真是多亏了二位领导和兴邦兄弟鼎力相助,这份情谊,我记在心里了。以后二位要是去南方,务必到魔都来找我,让我也尽尽地主之谊。”
罗兴邦在一旁憨笑着,搓着大手,看着阳光明和阳香梅,似乎不太习惯这种场面。
盛情难却,阳光明只好收下了他们带来的土特产。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份心意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却显得沉甸甸的。
又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聊了聊路上的安排和阳香梅以后的工作。孙德贵再次保证会照顾好在屯里当老师的阳香梅,让阳光明放心。
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九点了,孙德贵站起身:“时候不早了,你们还要赶火车,我们就不多耽搁了。送你们去车站吧,正好兴邦也来了,有自行车,能驮点东西。”
阳光明本想推辞,但看他们态度坚决,而且确实行李加上大家送的东西,他和阳光耀两人不太好拿,便点头答应了:“那就麻烦各位了。”
于是,一行人拿着行李,浩浩荡荡地出了招待所。
阳光耀拄着阳光明昨天新买的拐杖,虽然动作还有些生疏笨拙,但在众人的搀扶下,倒也走得稳当。
阳香梅提着那个装满了家人心意和食物的巨大旅行包,罗兴邦和孙德贵、王元军则帮忙拿着其他零碎东西和送行的土特产。
初冬的上午,阳光淡淡地洒在县城略显萧条的街道上,空气清冷而干燥。一行人或走或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聊,倒也冲淡了离别的愁绪,显得热闹而有人气儿。
到了那个小小的、灰扑扑的火车站,孙德贵和王元军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很快帮阳光明办好了简单的行李托运手续。
其实主要就是那个大旅行包和一点土特产,其他重要物品如文件袋,以及少量路上用的东西,阳光明都随身带着。
站台上,告别的时候终于还是到了。绿皮火车像一条安静的巨兽,匍匐在铁轨上,偶尔发出一两声沉重的喘息。
孙德贵和王元军再次和阳光明用力握手,粗糙的手掌传递着力量和不舍。
“一路平安!”
“后会有期!”
话语简单,却包含着复杂的情绪。
阳光耀和阳香梅站在一旁,马上就要分别了,阳光耀有很多话叮嘱香梅。
阳香梅认真听着,不时点头,眼圈又忍不住红了。
汽笛发出一声长鸣,尖锐而悠长,划破了站台上空冷冽的空气。列车员开始大声催促送行的人员尽快下车。
“走吧,上车吧,路上保重。”孙德贵挥了挥手,大声说道。
小站的旅客不多,阳光明搀扶着阳光耀,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车厢门口。阳香梅和罗兴邦跟在他们身后,帮忙提着最后一点小件行李。
找到靠窗的硬座座位,安顿好阳光耀,把他的拐杖放好,阳光明从车窗探出头。
站台下,阳香梅仰着头,冰冷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眼圈已经红肿,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小弟,二哥,路上一定小心!看好东西!到了家,记得想办法捎个信儿……”她反复叮嘱着,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知道了,二姐!你回去吧!外面冷!自己多保重!有事就写信!”阳光明大声回应着。
阳光耀也努力扒着冰冷的车窗玻璃,半个身子探出去,对着妹妹用力地挥了挥手,喊了一句:“香梅!哥走了!你好好的!”
罗兴邦站在阳香梅身边,对着车窗用力喊:“光明,光耀哥,放心!有我呢!我会帮着照看香梅的!”
孙德贵和王元军也站在不远处,笑着挥手告别。
又是一声更加急促的汽笛,火车车身猛地晃动了一下,然后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缓缓地、沉重地开始启动,站台开始向后移动。
“走了!”阳光明最后喊了一声。
阳光明和阳光耀的脸贴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用力向外挥手,目光紧紧追随着站台上那几个越来越小的身影。
阳香梅下意识地跟着启动的火车小跑了几步,喊着什么,声音被车轮和铁轨的撞击声淹没。
她慢慢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用力地、不停地挥动着胳膊,寒风吹起她的衣角和围巾,身影孑然。
站台上其他送行的人也逐渐散去。只剩下阳香梅还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塑,望着火车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罗兴邦耐心地陪在她的身边,没有说话。
火车加速,车窗外县城的低矮建筑、灰秃秃的树木,飞速地向后退去,最终连成一片模糊的灰黄色调。
阳光耀终于收回了目光,身体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样,重重地靠在硬邦邦的椅背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仿佛将这几个月、甚至这几年来积压在胸中的所有郁气、所有艰辛、所有不甘、所有恐惧,都随着这口白蒙蒙的寒气,彻底地吐了出去。
他的脸上,是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极度疲惫,但眼底深处,却闪烁着微弱却真实的光芒,那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期盼。
阳光明也放松下来,旅途的疲惫和连续多日精神紧绷后的松懈感,开始袭来。
这只是漫长归途的第一段路程。前面还有哈尔滨的“公事”,还要换乘,还有好几天的颠簸。
列车哐当哐当地行驶在辽阔的东北大地上,单调而有节奏的声音像是催眠曲。
车厢里拥挤不堪,各种气味混杂,乘客们大声交谈,小孩哭闹,但这些嘈杂仿佛都离他们很远。兄弟俩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簸,列车在中午之前,缓缓驶入了哈尔滨站。
哈市是省会,火车站远比那个小县城的气派得多,苏式风格的站房高大恢宏,站台上人流如织,喧嚣鼎沸,各种口音混杂在一起,显得生机勃勃而又忙乱。
阳光明搀扶着拄拐的阳光耀,随着庞大的人流艰难地、缓慢地下车,出站。
刺骨的寒风吹来,但站内的热闹和庞大,多少驱散了一些身体的寒冷。
阳光明找了一家离车站不远、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招待所,拿着介绍信和工作证,开了一个带暖气的房间,让腿脚不便、疲惫不堪的二哥能好好休息一下,暖和暖和。
安顿下来后,他让阳光耀躺在床上歇着,自己则立刻出门,按照刘金生提供的地址,去找那家拖欠货款的协作单位。
事情办得出乎意料的顺利。那家单位似乎确实资金周转有些问题,但并非有意拖欠。
阳光明拿着厂里的介绍信和催款函,态度不卑不亢,既表达了催款的坚决,也体谅对方的难处。
对方负责接待的科长也很客气,核实了情况后,当场表示理解,并承诺会尽快办理付款,快则三天,短则一周,肯定会把这笔款项结清。
本就只是一个出差的借口,所谓的公事,就算有了个交代,他心里轻松了不少。
离开协作单位,他在哈市街上转了转。
哈市的街道比县城宽阔许多,俄式建筑随处可见,街上行人穿着更时髦些,但同样笼罩在冬日的严寒中。
他在一家副食品商店排了一会儿队,找人调剂了几张当地的票证,买了一些当地的特色吃食,如红肠、大列巴面包,准备带回家去给家人尝尝鲜。
回到招待所,阳光耀已经睡着了,脸上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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