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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家中烦忧.又生事端.香兰问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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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家中烦忧.又生事端.香兰问计 (第1/3页)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便进入了腊月。

    弄堂里年味渐浓,家家户户开始为春节做准备,空气中偶尔飘来炸肉丸、熏鱼的香气。

    阳光耀的伤腿恢复得比预期还要好些,石膏早已拆掉,换上了轻便的固定支架。

    医生复查后说,骨头愈合情况良好,再有一个多月,等过了春节,差不多就能恢复正常行走了。

    他虽然还不能过多承重或长时间行走,但靠着拐杖,行动已自如许多,简单的家务更是不在话下。

    家里其他人上班都忙,他便主动承担起了准备晚饭的任务,每天下午早早开始张罗,淘米洗菜,炖汤炒菜,手艺竟也磨练得似模似样,着实为母亲和大嫂减轻了不少负担。

    张秀英看着二儿子忙碌而踏实的身影,心里既欣慰又酸楚。

    星期天上午,阳光明难得睡了个懒觉。

    厂里年底事务繁杂,他忙得脚不沾地。将近十点钟,他才拎着一篮子腌得油亮咸香的鸭蛋,不紧不慢地回到石库门。

    推开家门,却觉气氛不同往常。

    母亲张秀英、大嫂李桂花和二哥阳光耀,三人正围坐在小厅的方桌旁,个个眉头紧锁,面色沉重,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桌上的粗瓷茶杯里,茶水已经没了热气,显然他们已这样静坐良久。

    阳光明放下篮子,清脆的磕碰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他察觉到这异样的氛围,心下诧异,不由开口询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的目光在三人的脸上逡巡。

    张秀英抬起头,深深叹了口气,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愁云和担忧。她声音有些发涩,把事情简单讲了讲。

    原来是大姐阳香兰那边又出了事。

    大姐的婆婆王氏,昨天中午在家中毫无预兆地突然中风,当时就昏迷不醒,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初步诊断是突发性脑溢血,情况据说十分危急。

    今天一早吃完早饭,父亲阳永康和大哥阳光辉就匆匆拿了两瓶水果罐头和一小包红糖,赶往医院探望去了,此刻还未回来。

    张秀英对亲家母王氏素无好感,想起她往日对香兰的种种刻薄,心中难有半分同情。但她担忧的并非王氏本人,而是她的大女儿香兰。

    “我是怕……”

    张秀英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怕她那个婆婆要是救回来,却落下个半身不遂的毛病,那可怎么办?

    香兰这命已经够苦了,建军走了才多久?要是以后还得长时间伺候一个瘫在床上的婆婆,端屎端尿,这日子……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不是要把我闺女活活拖死吗?”

    她说得激动,眼圈不由微微泛红。作为一个母亲,她最见不得的便是女儿受苦。

    李桂花也在一旁陪着长吁短叹,手中的抹布无意识地绞着:“谁说不是呢!香兰这命啊,真是黄连水里泡大的——苦透了。

    年纪轻轻守了寡,一个人拉扯俩孩子,白天厂里累死累活,晚上回家还有一堆家务,这刚缓过一口气,又摊上这么个事!

    这往后要是真得伺候瘫痪的婆婆,那可真是没个头了。”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对香兰命运的感慨和对未来现实的忧虑。

    阳光明安静地听着,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仿佛一块巨石压上心头。

    大姐性子柔韧却也刚强,但生活的重担一次次无情地压向她,实在令人揪心。

    他走到母亲身边,轻声劝慰道:“姆妈,您先别自己吓自己。现在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医生怎么说也不一定。

    就算……就算真到了那一步,担心也没用,日子总得往下过。

    大姐不是那软弱性子,咱们一家人也都在,总能帮她一起熬过去的。”

    他的话虽在理,但自己的眉头却也不自觉地紧紧皱了起来。

    生活仿佛总爱捉弄苦命人,难题一个接着一个,从不以人的善良意志为转移。

    屋里重新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和偶尔传来的邻里声响。

    壮壮原本在里屋玩积木,似乎也感受到外面凝重的气氛,抱着一个木块悄悄蹭到门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脸上带着懵懂的怯意,不敢像往常一样吵闹。

    快到中午时分,门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沉重而缓慢。

    阳永康和阳光辉父子俩,一前一后地推门进来,带着一身从医院带回来的消毒水味和冷冽寒气。两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仿佛被寒风吹僵了似的。

    张秀英立刻站起身迎上去,急切地追问:“怎么样?人怎么样了?救过来了吗?”

    阳永康沉默地脱下那件穿了多年的深色棉外套,动作有些迟缓,仿佛格外疲惫。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比早晨出门时又深刻了几分。

    “人……算是暂时抢回一条命,昏迷着抬进医院,现在也还是昏迷着。”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医生说,命大概能保住,但情况很不好。脑子里出的血量不少,压迫了要紧的地方……就算醒过来,瘫痪在床的可能性也极大,十有八九是……是好不了了。”

    他说得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张秀英一听这话,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破灭了,愁容瞬间爬满了脸庞,拍着大腿道:

    “哎呦!我的老天爷!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呀!

    香兰现在一个人带着俩孩子,日子已经难得像爬坡了,要是以后还得长年累月地照顾一个瘫在床上的婆婆,擦身翻身、端屎端尿……这得磨掉多少层皮?这样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对女儿未来命运的绝望预感。

    阳光辉也跟着脱下旧棉鞋,换上家里穿的布鞋,脸上满是疲惫和无奈,接口道:

    “医院里都是王家人,王金环和王银环姐妹俩都在那儿守着,眼睛肿得像桃子,看样子是真吓坏了,也哭得不轻。王师傅……”

    他顿了顿,摇了摇头,“王师傅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很多,头发都白透了,背也驼了,坐在走廊长椅上一句话不说,就盯着病房门,看着……看着真是可怜。”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阳永康在桌边坐下,接过阳光耀默默递来的一杯热茶,双手捧着,似乎想汲取一点暖意。

    “年纪大了,血压高自己又不当心,突发这种病,就像天塌下来,谁也预料不到,谁也挡不住。”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听天由命的苍凉。

    阳光明也给大哥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关切地问道:“大姐呢?她怎么样?还在医院吗?”

    “香兰还好,人还算撑得住,就是看起来累得很,脸色蜡黄,眼底下两团乌青。”阳光辉回答道,语气里带着心疼。

    “她昨晚得到信儿就一直在医院守着,几乎一晚上没合眼,跑前跑后,办理手续、听着医生交代、还要安抚王师傅。

    今天早上我们去了,才好歹劝她歇一会儿,喘口气。两个孩子,暂时托给隔壁邻居照看着。”

    听了阳光辉的话,一家人再次沉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大变故压得喘不过气来。

    原本就笼罩在香兰头上的阴云,此刻变得更加沉重,几乎看不到一丝光亮。

    小小的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无力而又压抑的气氛,连窗外透进来的微弱阳光都显得冷冰冰的。

    ……

    半个月的时间,在担忧和忙碌中悄然流逝。

    王氏总算脱离了生命危险,从医院接回了家中。

    救治还算及时,命是保住了,但后遗症却极其严重,正如医生所预料的那样,她几乎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今后只能长期卧床,而且语言功能受损严重,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节,再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明白的话了。

    这个曾经精明算计、甚至有些刻薄的老太太,如今只能无助地躺在病榻上,一切都需要他人照料。

    阳家一家人虽然都为香兰未来的艰难处境感到揪心不已,但终究这是王家的家事。

    阳家作为亲家,可以在物质上关心、在道义上支持,却不能过多干涉具体安排。

    张秀英只能时不时让阳光辉送些鸡蛋之类的吃食过去,略表心意,但核心的照顾难题,终究需要王家人自己解决。

    下一个星期天,天气阴冷。

    一家人刚吃完中午饭,正收拾着碗筷,香兰来了。

    她是一个人来的,手里拎着个小布包。她的脸色依旧憔悴,但眼神却透着一股习惯性的平静,甚至是一种认命后的麻木。

    家里忙,她坐不了一会儿就得赶回去,并没有带两个孩子。

    张秀英赶紧拉女儿坐下,先是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一下她婆婆目前的病情和日常状况。

    香兰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语气却异常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病情算是稳定下来了,医生说接下来就是长期卧床休养,没什么特效药,主要靠精心护理,防止生褥疮和再出别的毛病。”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棉袄的衣角,这是她心烦意乱时下意识的小动作,“人是醒着了,但再也说不清楚话了,嗯嗯啊啊的,有时候急得直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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