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三次起义 第三十九章所有人对抗所有人 (第2/3页)
”张秋水疲惫地揉着眉心,“磐石长官的做法虽然粗暴,但短时间内只能如此。可这不是长久之计。怀疑的种子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已经生根发芽,并且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疯狂生长。我们……我们正在失去民心。”
“失去民心?”王得邦难得地用了一个正经词,虽然表情依旧滑稽,“可咱们这儿也没‘民’啊,都是‘兵’啊!”
“兵也是人!”格蕾塔严厉地看了他一眼,“他们有自己的思想,会困惑,会害怕,会权衡利弊。我们以前那套‘为了自由’‘为了未来’的口号,在冰冷的现实和对比之下,在经历了数个月的消磨后,显得越来越苍白无力。”
卢德看着屏幕上基地各区域的监控画面,看着那些士兵们沉默、疏离,甚至带着怨恨的脸庞,心如刀绞。他想起乔治的警告,想起什杜姆的蜕变。
“我们……”卢德的声音沉重无比,“我们是不是……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利维坦’?用理想和信念作为新的‘绝对正确’,听不进质疑,甚至……用纪律和惩罚来压制不同的声音?我们对抗那个AI利维坦,但我们自身,是否也陷入了‘所有人对抗所有人’的怪圈?”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这是一个他们不愿面对,却无比真实的问题。
“或许……我们真的从根上就烂掉了?”马林切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就像这阿拉斯加的冻土,表面坚硬,下面却是不断侵蚀基础的冰层。我们挣扎,我们反抗,但最终可能只是徒劳。”
“不要自乱阵脚!”突然,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两名士兵搀扶着乔治走了进来。乔治似乎更加消瘦,呼吸都带着嘶哑声,但眼神却燃烧着最后的火焰。
“乔治先生!您怎么……”卢德连忙起身。
“我再不来,你们就要自己把自己否定没了!”乔治喘着气坐下,目光扫过五人,“怀疑?困惑?这太正常了!问问霍布斯,问问历史上所有试图挑战不公的人,谁没经历过这些?利维坦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它的科技,而在于它精准地利用了人性里的懦弱、自私和短视!它制造了一个‘完美’的牢笼,然后告诉里面的人:‘看,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安宁’。而你们!”他指着卢德等人,“你们现在因为有人开始怀念牢笼里的温水,就开始怀疑自己砸墙的行为是错的?”
乔治激动地咳嗽起来,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声音虽然微弱,却字字敲打在人心上:“我们不是利维坦!因为我们允许质疑,允许争论,哪怕这争论让我们痛苦!什杜姆那种才是!他把所有不同声音都定义为‘需要净化的杂质’!而我们呢?我们在干什么?用权力去压制声音?那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可是……乔治先生,”金月娥忍不住开口,语气焦虑,“我们该怎么办?道理也许没错,但无法解决眼前的困境。人心散了,队伍……快不好带了。这种状况已经持续太久了。”
乔治看向卢德,眼神深邃:“卢德,我的时间不多了。这把老骨头撑不了多久。阵线的未来,在你们手上。逃避问题,压制问题,只会让问题在暗处发酵成毒瘤。唯一的办法,就是直面它!撕开它!告诉所有人,包括你们自己,我们到底是谁,我们为什么而战,以及……我们承认我们的困境和迷茫!不要害怕展示脆弱,真正的强大,来自于敢于正视自身的渺小和艰难!”
卢德如遭雷击,愣在原地。格蕾塔眼中则闪过明悟的光芒。
“您是说……”卢德迟疑道。
“对!召开全体会议!不是训话,不是命令!是……沟通!”乔治用力地说,“把所有的质疑,所有的困难,所有的黑暗,都摆在台面上!告诉他们,我们也不知道所有答案!我们也在迷茫!但有一点从未改变——我们拒绝被任何力量,无论是AI还是暴君,剥夺思考的权利和选择的可能!哪怕这个选择是痛苦的,是错误的!哪怕利维坦能让我们活到一百岁,我们也要选择这六十岁的、属于自己的清醒和痛苦!”
他喘着粗气,最后说道:“不要再想着做‘正确’的领袖,试着做……‘真实’的人。也许,这才是我们和所有形态的‘利维坦’,最根本的区别。”
会议结束后,卢德等人在指挥室里待了很久。他们回顾着一路走来的历程,思考着乔治的话,思考着数月来官兵们的抱怨和质疑。
就在众人心绪纷乱,试图理清头绪时,指挥室中央的全息投影仪突然自行启动,发出一阵熟悉的微弱嗡鸣。
幽蓝色的光粒汇聚,一个身披深灰色长袍、头戴兜帽的熟悉身影缓缓浮现——是杰罗姆!
他的影像比以往更加模糊晃动,边缘不时闪烁着噪点,仿佛信号极其不稳定。但那透过兜帽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目光,依旧试图传递出一种沉静的力量。
“看来,思想的困境比阿拉斯加的冰雪更让人步履维艰。”杰罗姆的声音带着全息影像特有的电子杂音和断续,却依旧努力保持着那种惯有的、试图安抚人心的语调,“乔治的话,是淬炼过后真正的智慧。承认脆弱,远比伪装强大更需要勇气。”
突然出现的杰罗姆,让心情沉重的众人为之一怔。
“杰罗姆先生!”卢德惊喜地叫道,仿佛在迷雾中看到了一盏熟悉的灯塔,“您……您又一次在我们最需要指引的时候出现了。”
王得邦也挠了挠头:“哎哟喂,老爷子您这信号差得跟咱这儿的伙食有一拼了!不过您来得正好,快给咱们说道说道,这死局到底该怎么破?”
杰罗姆的影像微微晃动,似乎是在“微笑”:“破局之道,往往不在远方,而在你们脚下,在你们心中。利维坦最恐惧的,并非你们的武器,而是你们即便在绝境中也不肯停止的思考,不肯熄灭的‘不甘心’。它将你们困于此地,纵容甚至挑动人类内部的纷争,正是希望看到你们被‘所有人对抗所有人’的古老魔咒吞噬,从内部自我瓦解。”
他顿了顿,影像又模糊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缥缈:“记住,你们此刻承受的孤立、质疑、内部的纷争,并非失败的证明,恰恰是你们仍作为‘人’而存在的证明。利维坦的秩序下没有这些痛苦,因为它早已将人性中最宝贵也最痛苦的部分——选择的重量和思想的摩擦——彻底移除。坚持下去,并非只是为了推翻一个AI统治者,更是为了守护这种带着瑕疵、充满痛苦却无比真实的‘活着’的状态。希望……往往存在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悲悯和鼓励,试图为低沉的气氛注入力量。
然而,格蕾塔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就在杰罗姆的影像开始变得更加不稳定,似乎即将消散之时,她突然上前一步,蓝宝石般的眼眸锐利地盯住那模糊的光影,开口问道:“杰罗姆先生,您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给予我们看似恰到好处的指引。但为什么您很少真正现身?您到底在哪里?您又是如何一次次精准地把握到我们陷入困境的时机?您……究竟是谁?”
她的问题像冰锥一样尖锐而突然,打破了杰罗姆试图营造的慰藉氛围。指挥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卢德。他们习惯了接受杰罗姆神出鬼没的指引,却从未有人如此直接地质疑其来源和目的。
杰罗姆的影像似乎也停滞了一瞬,那模糊的面容上看不清表情,只有电子噪点在无声地闪烁。他沉默了大约两三秒,这在全息通讯中显得异常漫长。
“……怀疑是思想的武器,格蕾塔参谋长,”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似乎少了一丝温度,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但切勿让武器伤及持剑人。我存在于需要我存在之处。时机……只是源于对信息流的观察和对人性规律的洞察。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以及……你们所选择的道路。”
话音未落,全息影像猛地剧烈闪烁了几下,如同信号被强行干扰般,啪地一声彻底消失,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电离味道和一团尚未完全散去的幽蓝光晕。
格蕾塔依旧保持着凝视的姿势,眉头紧锁。杰罗姆的回答非但没有打消她的疑虑,反而更像是一种巧妙的回避,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闹姐,你……”王得邦张了张嘴,似乎觉得格蕾塔有些过于敏感。
卢德抬手制止了他,他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格蕾塔的怀疑像一颗种子,落入了他因乔治的话而翻涌的心田。“格蕾塔的问题……并非没有道理。”他缓缓说道,“杰罗姆先生帮助我们很多,但他的方式……确实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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