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收尾 (第1/3页)
等再见到她,已经是十几分钟以后。
开放办公区里安安静静,键盘声和咖啡机的嗡鸣交织在一起,谁都忙着自己的事。
走廊尽头那间玻璃房里,灯亮着。
顾朝暄坐在工位椅上,外套还没脱,围巾随手搭在一旁。
电脑屏幕停在日历界面,下一轮路演、下周的飞行行程整齐排着,她却只是握着鼠标,指尖一下一下点在空白处,什么也没选。
有轻微的敲门声响在门框边。
她抬眼。
周随安站在那儿,手还搭在玻璃门上,语气很平稳:“方便聊两句吗?”
顾朝暄把鼠标放下,起身时顺手理了理桌上的文件:“现在就聊?”
“在这儿不太方便。”他侧开一点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会议室那边空着,我约你五分钟。”
顾朝暄跟着他往外走,脚步不快不慢。
进了小会议室,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外头的杂音顿时淡了。
她随意在一侧椅子上坐下,靠着椅背,把袖口拉了拉,抬眼看向他,眉梢很淡地一挑:“周先生,有什么事?”
周随安在对面坐下,把随身的笔记本放到一旁,沉默一瞬,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对折过的纸条,放在桌面上,指尖轻轻往她那里推了推。
“这个,”他说,“是她刚才塞给我的。”
目光与她对上时,他补了一句:“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纸条在桌面上滑到她面前。
顾朝暄低头,把那张纸摊开。
里面是几行匆忙写下的英文医院名和地址,还有病房号与一串美国手机号,笔迹有些陌生,透出刻意压住情绪的用力。
她看了两秒,没笑,也没有露出明显的怒意,只是抬眼,“你以前那个她,也姓顾?”
周随安闻言坦然点头:“嗯。”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两秒,忽而弯了下唇,但那点弧度谈不上愉快,更如同是一声轻到无声的嗤笑。
“她可不像你所说的画家。”
周随安闻言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半晌,他想起什么似的,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摸出一个烟盒,又很自然地在打开前停了一下,抬眼看向她:
“我想抽一支。可以吗?”
顾朝暄愣了愣,很快回神,指了指旁边那扇可以推开的窗:“请便。别被物业罚钱就行。”
他说了声“好”,站起身去把窗子推开一条缝,冷风从缝隙里灌进来,把屋里的暖气冲淡了一点。
他回到桌边,指尖在烟盒边缘顿了顿,抽出一支叼在唇间,点火的动作干净利落,没多余的响动。
第一口烟雾吐出去时,他下意识偏头朝窗那边,尽量不往她那边散。
“说实话,认识她的时候,她也不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谁会一直一个样呢。”
“市场会变,项目会变,人也会变。”他侧过头看她一眼,“就像顾小姐你,今天的情绪波动,也不太像你平时在会上那种‘稳定输出’。”
最后四个字说得很平和,没有半点指责,反倒像是对她一直以来控制得太好的那部分,略带感慨的旁观。
顾朝暄低头,又把那张纸折回去,指尖在折痕上碾了碾,半晌才开口:
“周先生别这么惊讶。我本来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你刚才那一幕也看见了。”
她抬了下下巴,视线掠过他指间那根烟,淡淡补了一句:“你手里的东西,我现在没碰,但那点味道,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陌生。”
“嗯,看出来了。”
他把烟在窗边的玻璃烟灰缸里摁灭,回身时语气已经重新收紧到一贯的克制:
“大后天有一趟飞上海的航班,我把行程提前了。你要不要一起?”
顾朝暄“哦”了一声,没顺着他的话往业务上接,反而抬眼看他:
“周先生提前飞上海,是因为见到那位顾小姐,所以情绪难稳,想顺便借势给自己来一场疗愈之旅?”
周随安被她噎了一下,却也没急着否认,沉默一瞬,点头:“一半吧。”
“我确实需要换个地方,把刚才那一幕从脑子里翻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至于另一半——”他顿了顿,语气仍旧很平稳,但不再那么抽离,“顾小姐也需要,不是吗?”
他没有用力去揣测,只是把自己这段时间的观察摊开:
“跟你认识到现在,我见过你在不同人面前的样子:路演的时候,谈判的时候,跟CéCile温柔说话的时候,只有刚才楼下那一次,是彻底失控边缘。”
“那天晚上你借酒意释放情绪,想来是因为顾小姐心里有一块地方,是留在国内某个坐标上的。白一点讲,在中国,有些人、有些事,才有机会把你心里这摊东西真正拆开来收拾。”
“周先生不去当心理咨询师,确实有点可惜。”
周随安没接她的调侃,视线落在桌沿上一角,指尖很轻地敲了下:“我对心理学一窍不通,只是职业病。见多了人,也见多了情绪把一个本来不错的盘子搅黄了。”
“强大不等于谁都不在乎,也不等于永远脸上没表情。强大只是……”
他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只是即便有一瞬间被情绪顶上来了,等你回过神来,路还是你自己选的,不是被别人一句话喝骂着推着走。”
“刚才楼下那一幕,你要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只会礼貌告辞,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你不是。你在意,也会疼,所以才会失控半秒。”
“人生这回事,说得再俗一点,到最后能帮你的,还是你自己。别人骂你冷血、绑架你也好,喊你回去认账也好,如果你自己站不稳,他们说什么,你就得被拉着往哪边走。”
“我当然希望你这家公司走得长久一点。”他说到这儿,笑了一下,“但更希望的是,哪怕哪一天项目散了、人各奔东西了,你也不是被这些旧账一脚踹回原点。”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顾朝暄低头,视线落在那张纸条上,半晌才慢慢说:“周先生放心,我这点情绪,还不至于影响你的项目。”
“我一贯很识时务的,该路演路演,该签约签约。至于其他的……都是附属品。”
周随安看着她:“我倒不担心项目。我只是单纯觉得,顾小姐要是只把自己当附属品,有点可惜。”
周随安说完那句话,垂眸看了看表,椅子往后轻轻一带,站起身来。
“那就这样。大后天的航班,如果你临时改主意,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让秘书帮你办理手续。”
他转身往门口走去,手已经搭上门把。
“周随安。”
身后忽然响起她的声音。
不是“周先生”。
他动作一顿,回头看她。
会议室的灯有点冷,她整个人坐在那张椅子里,背却挺得很直,指尖还压在那张对折的纸条上。
视线和他对上时,里面那点情绪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只剩下被刻意压平的清醒。
“你刚才拦我那一下,我记住了。”
短暂的沉默里,周随安看着她,眼里那点笑意慢慢浮上来。
“荣幸之至。”
说完这四个字,他才重新转身,替她把门拉开一条缝,留下一句分寸得体的提醒:“顾朝暄,有需要,给我打电话。”
……
邵沅接到 CéCile 电话的时候,耳边正是一声接一声的枪响。
靶场顶上挂着一排日光灯。
隔音做得一般,耳罩压在耳朵上,仍旧能听见隔壁道有人扣扳机的闷响。
他摘下一边耳罩,看了眼来电显示,挑了下眉,走到一旁去接。
“Hey, CéCile?”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乱,背景像是在街边:“邵沅,你那边方便吗?我找不到NOelle。”
邵沅拧眉:“什么意思,‘找不到’?”
CéCile 深吸了一口气,把话压着尽量讲清楚:“下午我们回园区,她在门口遇到了两个华人女士,像是她家人,场面不太好。”
“刚刚,我给她打电话,一开始还能通,她说再回办公室一趟。后来我想确认一下明天的材料,就发现打不通了,信息也没回。她平时不会这么久不理我,我有点不放心。”
邵沅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沉下去:“她跟那两个女人吵起来了?”
“算是。”CéCile 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我怕她一个人乱跑。”
“行,别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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