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 (第2/2页)
么不对,大家都这么过来的。错了就得认罚,直到练对为止。后台墙上,不知哪辈子留下的斑驳字迹“不打不骂不成材”,像一道无形的鞭子,悬在每个人头上。
即便是石娃这样已然成角的“小老板”,也免不了受罚。
一次日场戏,石娃唱《空城计》,因前晚着凉,嗓子有些发干,一句“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散”字的高腔没完全顶上去,微微有些“飘”。台下普通观众未必听得出来,但谭鑫培在侧幕听得真切。
戏一落幕回到后台,谭鑫培脸色就变了。他让石娃伸出手,拿起那把专门责罚大人、更厚实的梨木戒尺,重重打了三下。石娃的手心立刻红肿起来,火辣辣地疼。
“知道你嗓子不适,”谭鑫培的声音冷得像冰,“但既然上了台,就没有‘不适’这两个字!观众花钱买票,是来听你‘散淡’还是听你‘飘’?一句不稳,满盘皆输!今天这三尺子,是让你记住,角儿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肩膀上扛着整个班子的名声!”
石娃低头称是,心中并无怨恨,只有惭愧。他知道,师父打他,打的是他对艺术的懈怠,是对观众的不敬。在这行里,“疼”是最好的老师。
当然,也有温情的一面。
晚上,师娘(谭鑫培的妻子)会悄悄煮了鸡蛋,用温热的鸡蛋给水根和石娃滚肿痛的手心。一边滚,一边低声念叨:“你师父也是为你们好……这碗开口饭,不容易吃。现在多受点罪,将来才能成器,才能不受外人的气。”
水根抽噎着点头。石娃看着师娘灯下慈祥而疲惫的脸,再看看自己红肿的手心,心中五味杂陈。这严厉到近乎残酷的日常,与师娘悄然的关怀,共同构成了戏班生活的一体两面。它磨砺着人的技艺,也锻造着人的心性。
在这日复一日的“打骂”与苦练中,戏班的艺术根基在济南这块土地上,一点点扎得更深。他们用这种最传统、也最残酷的方式,守护着安身立命的根本,也等待着真正属于他们的风云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