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回:羽 (第2/3页)
旗翻卷成青蛟,旗面猎猎作响如万箭离弦,木柄末端在青石板上刻下蜿蜒裂痕;鲨鱼骨刃割裂的气流化作海啸,裹挟着咸腥水汽扑向祭坛,鲨齿在月光下泛起冷蓝幽光;月斧抡出的弧光比陶刃更利,泥胎淬炼的凶器切开雾气,土腥气里翻涌着被斩落的亡魂呜咽。
最摄人心魄的是红柑起落间的致命绚烂。钉刺球体在她指间旋转成炽日,火星沿着红绸纹路奔涌,每一次抛接都在夜空中炸开血色烟花。当铁链缠上她纤细手腕,燃烧的刺球贴着鼻尖掠过时,观者终于惊觉,那对掩在椰壳面具下的眼瞳,竟比锻炉里的精铁更灼人。
踏着傩戏鼓点跃上祭台最高处,她的神袍翻涌,如浴血凤凰。五宝撞击发出的金石之音里,分明混着幼兽般的低吼。此刻她不再是肉身凡胎,而是所有锐器与火焰孕化的精怪,是劈开混沌的裂帛声,是让刀山折腰、令火海分道的暴烈的神只。
无论通灵还是表演,都相当费神费力。活动后,乩童总要休息三天以上。这段时间,我们在村里观光。说是村子,感觉它比小镇还要庞大热闹,可能只是尊旧习没有改名罢了。
刚到第三天,忽然有法师传话,说乩童想要见我们。我们以为是附体之神的旨意。等真正跑到祠堂去,才发现那里只有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丫头。
我们没能认出她,险些说出冒犯的话,幸有法师提醒。原来她只是在游神会上见到了生面孔,想认识一下——她竟然能看到我们,还认出我们。
繁复的神袍之下,除了那可爱的脸,还有双布满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茧的手,袖口、领口不经意露出的疤痕,都是新鲜的。她的声音有与那力量不符的柔和,似春水夏露秋雨和冬日的融雪。她的性格活泼,话很多,有这个岁数该有的古灵精怪,正如她化身所展现的天地精灵一样。法师时不时提醒她注意言行,她总在收敛后不久就忘记了。
作为被招待的香客,我们也把一路的见闻都讲给她听。到底是个孩子,听得津津有味。原本能聊一个通宵,可是作为神职者,她仍有许多课程和训练。真是一刻也耽误不得啊。我们都觉得她实在厉害,即使见闻如师父般丰富,也不曾遇到过这样可怕的孩子。只是我们同时也在想……普通孩童的乐趣,可惜她一件也不曾有过。
临别前,师父给她介绍了埙这种乐器。她心生喜爱,夺过去玩了一阵,吹响了它。那一刻我们都流露出不同程度的惊讶,师父的眼瞳更是骤然扩张。但是,我们不可能带走一个地方的乩童,只得遗憾地离开了。
令我们意想不到的是,这位乩童当天夜里就从村子里逃走了。
全村上下,男女老少,都拿着火把寻找她的踪迹,方圆百里亮如白昼。我们刚躺下去,就被窗外的动静惊醒,听到这回事。师父敏锐地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否则我们一定会被当地人追究责任。在旅途中,我们见识过这种相对闭塞的环境里,村民有多少手段。他们能有几成热情,就有几成可怖。我们很快收拾好行囊,趁着旅店老板也去寻人,连夜逃离这里。
师父的判断是正确的……没逃出村子多远,后方就传来人们的呼喊。火把的光辉织成蔓延的山火,像是随时会烧到身后。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可忽然间,有灵动的影子出现双方之间,吸引他们追踪的轨迹。我们终于拉开了很长一段路,瘫在贫瘠的草地上气喘吁吁。
我们料想,那大约就是逃走的乩童了。她可能是为了给我们争取时间。说不定这阵儿,她已经被村民捉回去了。恐怕她也是受不了训练的艰苦。师父说,她是极懂的。虽然不如这孩子遭受的那般残酷,学习也一样昼夜不歇。弹指像拿起筷子般自然,吹奏也如呼吸般习惯。没有欢笑与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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