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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三百五十章 此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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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千三百五十章 此盛世 (第2/3页)

将之屠戮。

    想到这里,章越看向手旁的降表心道,暂且允他吧。

    但是他也不让党项好过,在对方受降条件上他决定加一笔。

    就是让李秉常改立李诈明为皇储继承人。

    李秉常不是有意立契丹公主所生的皇子为太子吗?

    我偏不许。

    立一帝废一帝乃是权臣手段,那么控制属国也是这般,那就是指定对方的太子。

    想到这个精通汉学,又貌似厚道的皇叔,章越就让他作一回梗。

    当然党项也会朝自己作梗,但大势在我,章越并不担心。

    事情到了这份上,党项还答允降伏,那章越也暂时不好动他。

    无论再如何有此打算,但事情一旦过头了,就是过犹不及。

    不要把人逼得太紧,狗急会跳墙。

    正想着时候,附近突然放起爆竹。

    章越微微讶异,掀开车帘。

    但见夜色的街道上,朱漆仪仗如赤龙蜿蜒,八名金甲班直高擎“肃静”“回避”牌匾开道,十六名紫衣亲兵手持画戟分列两侧。

    沿途百姓纷纷伏地跪拜,商贩们将新摘的花朵掷向车驾,花瓣如雨纷扬。

    章越笑了笑,不用猜了,这显然是如今知开封府兼翰林学士蔡京的手笔。

    一名太学生手持着平凉策道:“司空,你看见了吗?”

    “你看见了吗?”

    不少太学生甚至爬上槐树,只为目睹当朝司空的风采。

    月色如练,他已是来到府前。

    府邸前早已张灯结彩,三丈高的青绸牌坊上书写着‘功盖社稷’数字,此乃朝廷工部为他所建。

    章越不喜这些排场担心功高震主,不过下面的官员倒是一片【盛意】。

    章越也想你们既是盛意,我也不在乎什么身后名声。他也借着这盛意竖立权威,推动继续变法。

    但权威所至,必是招忌。

    此刻章越已处风头浪尖,确实风光无限,风景大好,但也有等如临深渊之感。

    官至司空,再加已是难加。

    见到章越下了马车,巷内百姓顿时爆发出的欢呼。

    “拜见司空!”

    “拜见司空!”

    章越微微一笑,拾阶而上。

    府前街道早已是布置一新,锦树银山,府门两旁都是挂满了花灯,搭起了彩楼。

    章亘和章丞与自己两位儿媳妇以及府里下人女眷都步出看灯,街道的孩童们放起爆竹。

    章越知道自己进拜司空,位列三公,不仅宫里开封府里,府中自是要有一番庆贺。

    这正是一番大好时节。

    章越徐徐下了马车,见着十七娘正与大儿媳黄氏有说有笑,而新过门的郭氏则被默默站在一旁。

    章越见此心底有数。

    章家后辈见了章越都上前一并行礼。

    十七娘笑着道:“官人,你看今日的烟火好不好。”

    章越道:“好,像极了当年你我在元宵相会时的烟火。”

    十七娘听闻满脸喜色,又在后辈们端着架子便笑着点点头道:“只是怕铺张了些,怕官人不喜。”

    章亘在旁道:“这些都是娘亲手备的。”

    章越点点头道:“今日铺张了些,便铺张些吧。”

    十七娘笑道:“好好。”

    章越举步迈上台阶,却回望这一幕火树银花不夜天的景象。

    府里早就摆开盛宴,仆役们将御赐数百坛陈年佳酿启封,全部赠给街坊邻里同饮。

    顿时酒香飘散,溢满了大街小巷中。

    章越望着这一幕,不由感慨这份光景岂是当年束发读书‘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时候能够想到的事。

    章越不由失笑,此刻心情不是大喜,而是怅然若失。

    ……

    面对宋朝的国书,党项国内上下争论不休。

    大殿上。

    李秉常苍白的面容。殿内群臣争执不休,有人主张死战到底,有人提议暂避锋芒,强行将兴庆府的百姓迁往定州,更有甚者已暗中联络辽国,以求后路。

    争议不下,最后唯有采取最原始古老的办法。

    殿旁巫师取一具干燥的羊肩胛骨,以党项古语诵念祷词,祈求神明示以吉凶。随后,他将骨置于炭火之上,火焰舔舐骨面,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殿内气氛愈发凝重。

    “喀——!”一声脆响,羊骨裂开纵横纹路。

    殿上众臣一并涌上。

    巫师捧骨细观,忽而伏地颤声道:“骨纹如刀兵交错,主大大凶……东北方裂纹断绝,迁都定州那是死地啊!”

    李秉常闻言色变急问:“可有其他转圜之兆?”

    这名巫师道:“臣观数日黑云起于东南,间赤色如火,次西北,有白气贯于其中,每夜四更方散。”

    “这预示汉人势凶,将有大不利于我朝!”

    “唯有和睦一途。”

    殿上寂静无声。

    “陛下!”一名老臣跪伏于地,声音颤抖,“时至今日,唯有放弃兴庆府,退守定州,结漠北之兵以拒大宋!此乃是上策!”

    “荒谬!”另一名将领厉声打断,“宋人虎狼之心,岂会因我等退让而止步?今日割地,明日便要亡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战!也好过割地。”

    李秉常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国相李清身上。

    国相李清出班道:“陛下,当今之策,臣献上七策,挽回局势。”

    “一收溃散以固人心。宋军攻灵州之后,败卒四散,多番征收粮草,百姓饥饿不堪,今当召集而后安抚。

    “并开恩科大策群士,从汉人,党项人中选拔俊才,以国士礼遇。”

    “二坚盟信以纾国难。宋军如今兵强,但是辽国有雄兵百万,今当纳质辽国以示忠诚。”

    “三修城池以备守御,灵州失守,河西诸郡丢失,又割让三州,已无险要可守。如今假借议和之机,修葺城池据险而守。”

    “四明军政治以习战守。当年国家依诸羌,先占横山,后持兴灵而立国,所赖皆兵精甲坚。灵州平夏城之败后,朝中精兵丧尽。今陛下当明赏罚,计功能,委之宿将,亲臣,量敌之击退,视地为攻守。这般积衰之后可冀振兴。”

    “五联烽火以立应援。朝廷可在边地与辽国皆设烽火,一旦宋军入侵,则彼此相应援。只有要辽国支持,我军便敢守城,气壮之下,敌不敢正视。”

    “六崇节俭以裕军储。国家连败,河西丢失,以至于民不聊生,耕织无用,国中财用匮乏至极。今将宫中府中浮靡之用,勋臣戚臣之恩赏去奢从俭,以供征调之用,则粮足则兵自强也。”

    “七观利便以破敌势。”他最后郑重道:“以往我们能胜宋军,多是视宋军粮草转运千里不济。今起国内兵马犹有数十万之众,若能鼓励士气,效命一战则主客势殊,应无不胜。若继续在战守之间孤疑满腹,首鼠两端,亡国无几也。”

    殿内一时寂静,李秉常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国相所言,朕深思过了……不可一心依赖辽国为援,当以自强为计。”

    “议和可以拖延时日。”

    “转告宋使,朕一切答允其所请。”

    满殿群臣闻言皆是惊讶,齐齐拜下。

    连如此苛刻的条件都答允了。

    李清垂泪道:“臣等无能,累陛下受此侮辱。”

    李秉常苦笑道:“朕非亡国之主,不知为何却遭此劫难。”

    “不能保境息民,皆朕之过也。”

    “今日之后,朕改兴庆府之名为中兴府,望与诸位臣工一并中兴我大白高国!”

    话音落下,李秉常无奈叹息,他想到了殿后的妻子契丹公主耶律南,以及他的孩儿。

    而殿下一意主战的众将领们见国主坚持欲降伏大宋,都是不甘地顿足叹气。

    大有我等皆愿死战大宋,报效国家,为何国主偏偏欲降的道理。

    朝中便这般不知不觉地分裂了。

    ……

    灵州城墙。

    章楶看着墙砖上深深的箭痕,石痕这都是之前攻城抛石和箭矢落下的痕迹。

    攻下灵州更令章楶望向了黄河对岸兴庆府,以及延绵的贺兰山。

    四周都是甲胄未卸的将领们正屏息肃立。

    城下宋军工兵正用党项俘虏拆毁瓮城,铁锤砸碎夯土的闷响混着黄河风声传来。

    章楶对众将道:“灵州城破,城主与众将聚在府里尽自戕而死。”

    “党项立国百年,确实有些说法,下面要打兴庆府。

    “诸位要更用心了,此国朝百年心腹之患。”

    众将轰然领命。

    说完章楶看着黄河对岸的兴庆府徐徐出神,党项上下死战耐战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如此仇敌不灭,日后起势则难了。

    “枢相,朝廷令谕!“亲兵呈上漆盒密信。

    章楶展开令谕时,正看着“受降“二字上。

    那是章越亲笔所书“暂缓西进,固守灵州“的钧令。

    章楶看了大惊失色,当即一口鲜血涌上喉头。

    令谕遍示众将。

    种师道道:“纵使辽主陈兵百万于幽州,但此时受降岂非纵虎归山?“

    众将纷纷道:“我等辛苦,便是为了大破兴灵!踏破贺兰山!”

    “岂有此时班师的道理。”

    送令谕使者劝说道:“朝廷的意思,留残夏制西北,方为制衡之道。“

    望着波涛滚滚的黄河,章楶长叹道:“昔年羊祜屯田江夏时,却终未能亲见楼船下建业……之日“

    众将忙道:“枢相!“

    “枢相!”

    章楶心道,章越为人虽是智谋谨慎有余,但说到底还是魄力进取不足。

    眼看兴庆府就在眼前,却顾忌朝中反对,阿里骨做大,想要见好就收,不敢攻之。

    最后看党项肯降,不肯尽全功,真是坏了大事。

    章楶话放在心底,没与众将道出,他扶着城墙看着天边那块火烧云,怔怔地出神。

    突然黄河边的冷风袭来,吹拂着城墙上的宋字大旗飘飞,旌旗的袍角正好掠过他的发鬓。

    几名幕僚窃窃私语传到耳边:“章越欲效曹武惠(曹彬)之仁收党项,不忍心多造杀戮,奈何党项狼子野心非南唐可比。”

    “方才枢相言羊枯屯田于荆州,杜预楼船下东吴之事,然三国时东吴又岂有契丹为援!”

    “司空失策了。此大好时机一纵,即去不再来。”

    听到这里,章楶再也忍不住,一口气鲜血喷出,仰天栽倒在地。

    “枢相!”

    “枢相!”

    “枢相!”

    章楶闭眼前只看四处奔来的属下大将,还有身旁黄河绵绵不绝地咆哮声。

    ……

    “东镇辅军的家人,要好生安抚,一切从优厚待。”

    章越对官员们吩咐着,“可以不惜金银从辽国手里买下俘虏,同时妥善安置阵亡将士的遗体,就在当地掩埋。”

    “一切钱财都由朝廷支出。”

    众官员手捧书页将章越的话一字一句记录。

    章越信道啊,与辽国这一战打了也好,打了双方都清楚自己的实力,对国内强硬一派都了交代,待主和势力抬头,就可以坐下来重新谈条件。

    大政方针不同,手段与目的是相反的。

    与辽国打是为了谈。

    与党项谈是为了打。

    办事双管齐下,才有事半功倍。

    这重新谈判条件也是东镇辅军八千将士争取下来。

    当然辽国要继续打,章越也是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才是谈判的底气。

    正言语之际,突然下面官僚来报。

    “司空,大事不好了。”

    “行枢密使章楶病故在军中了。”

    章越闻言勃然色变,章楶居然病故在军中!

    他知道章楶这些日子攻打灵州忙于军务,身子一直不好,但没有料到对方竟突然病故在军中。

    章越忽然想到什么,顿坐在太师椅上撑着扶手,徐徐道:“质夫是因我而死!”

    属吏道:“行枢密使遗表奉上司空。”

    章越手指微颤打开章楶的遗表,但见遗表上书。

    楶顿首再拜章公钧鉴:

    灵州一役,将士浴血方破坚城,今兴庆府门户洞开,党项人胆裂乞降,此乃天赐灭夏良机。然钧令忽至,命某收兵受降……楶非敢违命,实恐李秉常缓过气来,复为边患!

    昔张元于好水川之败,令夏人百年猖獗;今若纵虎归山,恐异日西北子弟血,更甚于今日!楶老矣,本欲直捣贺兰山下,今呕血帐中,已知天命难违。

    楶一生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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