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上) (第2/3页)
失败,但北路却大获成功中。先攻取了凉州城后,回头攻取贺兰山下的摊粮城,这一战党项大败,连李谅祚之母没藏太后等众官僚都被辽军俘虏了,之后辽军兵临兴庆府,在南路军兵败,中路军无功而返而下,逼迫党项丞相没藏讹庞向辽国乞和。
而这一次熙河路兵马将复制这一路线,不同是辽国是从东向西攻,再折返向东,而宋军是东面直出凉州,翻越沙漠后攻打摊粮城,再与泾原路,环庆路兵马会师于兴州城下。
“党项在此囤粮五十万石。“
王厚马鞭突然敲在沙盘边缘,“取此城,我大军凭粮可直取兴庆府!”
宋军最苦恼的就是后勤,党项深明这一点,之所以故意将粮城建在贺兰山的背面,就是防止宋军正面攻伐取粮。所以摊粮城一直是党项屯粮要地。
而这一次宋军从河西出兵,绕过了黄河天险,攻党项背部,直插软肋。复制辽国第二次贺兰山战役的大迂回战略。
帐中诸将低声议论。
种朴突然道:“我看党项兵马必在摊粮城周围设伏。我军斥候之前探查这里,皆为党项斥候所逐。“
话未说完,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亲兵掀帐而入,单膝跪地:“报!凉州急递!”
王厚接过漆封竹筒,展开军报,眉头渐渐拧紧。
“党项拜仁多保忠为大将,右厢军监司都统军,嵬名律令为副将,调集十二万大军,向河西移动。“
帐中气氛骤然紧张。
种朴道:“大帅,必是冲着我们来的!”
“大帅,如何迎敌?“帐下将领齐声问道。
王厚道:“我军讨伐党项此番五路齐出,党项不可能五路迎敌,必是冲着一路而去。”
“诸位,此必是决战。”
原来党项早有勇断,竟调兵于此。
……
章越抵达京兆府后一直处置经济之事,眼下战事一起,米价飞涨,朝廷虽出台了政策限制米价囤积居奇,但是朝廷越出台政策,米商们就是越是联合起来惜售,这不由令章越觉得有些棘手。
从古至今都有些商人深谙做空国家的道理。
他们各个都深明索罗斯反身性原理,他们不是商量好一般,而是基于某种蜂巢意识般涌来。
就好比如今米价上行,朝廷出台政策进行限制,但是这些人就是对着干。
因为他们明白一旦朝廷的政策底部被击穿,这就意味着调控失败,那么米价将会报复性的暴涨,甚至远远高于之前还未限制米价的时候。
那么这个暴涨的区间就是这些人获利所得。
坐镇长安的章越对这些人毫不客气,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抓起来严办。
当然此举遭到永兴路不少官员反对,这些人倒还颇有哈耶克信徒的风范,说什么这是市场化行为。
但平日里也就算了,现在三国交兵,国家生死存亡之地,也要分场合的。章越毫不理会这些人的劝诫,甚至请出了天子剑杀了两个暗中勾结商人哄抬粮价的文官。
直接破了‘不杀士大夫’的传统。
等杀完人,重办了一堆人后,章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朝廷囤粮,在市面上抛售,平抑了粮价,还为大赚了一笔钱。
到了这一刻,永兴路官场上下才明白,原来章越不是为了平抑粮价,而是纯纯是为了杀人立威啊!
章越之前还挺能装孙子的,原来和蔡确,吕惠卿之流是一路货色,司马光那句经典名言还真TM的有道理!
从此以后永兴路为之一肃。
这也是章越一向手段,要么不作,要作即不要休。
既是颁布政策,就绝对强硬,绝不容许市场击破政策底线。
从此再无人敢闹事,炒作物资,京兆府百业有序,物价平稳。
此刻章亘入内禀告。
却见章越正在食一碗麦饭。
章亘知道章越乃南方人吃惯了稻米,今日怎食麦饭?
章越放下筷子道:“你说得果真不错,边地苦寒,这是党项贺兰山以北所产的麦子。”
“这里的麦子必须历一年才熟不说,吃到口中甚是粘牙,几乎不能食。”
章亘恍然,原来章越食麦饭是这个缘故。
“不仅贺兰山,其实熙州麦子也远不如关中所产。此乃天寒所至。”
章亘道:“启禀司空,入冬以后天气骤寒,甚至更胜于往昔,这次冬季发兵,各路以羊裘赐以兵马,以一羊裘用五羊皮,一张羊皮直五千钱计,用钱二十五贯。”
“另赐烈酒御寒,草料生火又每月支钱两贯。”
“各路兵马征战间,皆依熙河路兵马例,日给粟两升五合,增钱两百。”
章越闻言负手踱步,兴庆府在黄河附近,而且水利发达。之前在春夏之际进兵恐怕会遭遇党项人当年在灵州城下掘堤水淹三军的战法,所以选择在秋冬之季的枯水季进兵,也是有利条件。
但是天气严寒,不仅导致党项和宋朝沿边粮食歉收。
同时宋军的冬衣和草料,衣食供给都要钱。反观党项人则习惯这样天气。
出兵钱粮消耗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数年变法积蓄钱财,不正是为了今日。
章亘道:“近来长安之中,也有不利朝廷之谣言……”
“怎么说?”
“因为长安骤寒,故士大夫中又流传其邵夫子之言,说当年邵夫子在洛阳天津桥散步时,听得杜鹃啼叫言,洛阳本无牡鹃,今日见杜鹃。可知天下将治,地气自北南,将乱自南北,如今南方地气至矣。”
“之后朝廷便用王荆公为相,从南人为宰相……颇多兴作。”
章越心知,这是谣言由来,说到底还是要反对自己攻伐党项以及推行变法嘛。同时还是说自己南人为相的事。
不过邵雍这地气北移之说,其实有可观之处,与后世著名竺可桢曲线有异曲同工之妙。竺可桢总结五千年来气温变化,大致华夏文明在气温升高时处于一个扩张和强盛,就是治世,气温降低时则处于一个混乱区间,则是乱世。
譬如春秋,三国,北宋与南宋之交,明末都有冰期。
王安石有首诗,春半花才发,多应不奈寒。北人初未识,浑作杏花看。说北方人不认识梅花,所以梅花开放时,当作杏花来看。
至于邵雍所言,洛阳本无牡鹃,杜鹃一遭飞来也是这般。
而上古温暖之时,河南还有大象出没。
竺可桢研究从中国七世中期天气还是暖和,至十一世纪初期转寒,到了十二世纪中叶则到了极点。
而这十一世纪中叶到了十二世纪中叶以前,正是北宋熙宁至靖康年间,处于冰期之内。
所以章越此番出兵讨伐党项,当然受到大气候的不利影响。
章越道:“也不可一概而论,天都山之处竹林茂密,可知也有例外。再说党项这些年水旱连连,这也是天时之助,合该其灭亡。”
“你可知我为何向先帝醍醐要收服汉唐故土?”
章亘道:“孩儿不知。”
章越笑了笑,除了竺可桢曲线,还有胡焕庸线和两百毫米降雨线。
似凉州河西所在祁连山脉,在当时都是年降雨超过两百毫米,党项所据的兴州灵州,则有黄河水利灌溉,元朝时耕地达到九万倾,这都是农耕民族的生存空间,不可让于他人的。
章越道:“这汉唐故土所在的党项还是幽燕,都是农耕或半耕半牧之地,乃本朝国势强盛时可守可取之地,若盛时不进取,以之为守,到了乱时不仅更进取不得,还要失得更多。”
“原来如此,司空,此谣言多半是契丹与党项散布,是否彻查?”章亘问道。
章越想了想道:“这些尚不足以治罪,你让兵部职方司和枢密院机速房且盯着便是。”
说到这里,章越取出一信道:“辽国南院大王萧挞不也来信,要我暂且退兵,不失两邦和好之意。他说甚至愿劝辽主将幽燕还我大宋,以保党项存立。”
“你看我如何答之?”
章亘道:“爹爹,此信绝不可信。辽国上下素狂妄自大,怎会真正将我等放在眼底?至于交割幽燕,实为欺诈之辞,决不可信。”
“没有正面击败辽国之前,绝不可信辽人一句一辞。”
章越点了点头,笑了笑道:“你可以替我修书一封答复辽国,只要我章越在宰相之位一日,大宋对幽燕绝无染指之心。”
二人闻言都是笑了。
反正都是信口胡诌,我索性来点【干货】。
章亘旋即肃容道:“启禀司空,禁军各军之中除了北镇辅军外,皆有聚赌饮酒,甚至还有召来妓女……入营之事。”
章越闻言道:“大战在即,竟还这般。”
“必须狠狠地杀一杀这等风气……”
章亘递上了名单后,章越目光微微一凝,大战在即必须立即整肃。以往杨素治军每逢大战之前,先是杀数百人。
宋军一直连战连捷,处于一个上升趋势中,那么章越就敢出手整顿,反之则不然。
读过南明史就知道,在走下坡路时,又有强敌在侧,内部不仅四分五裂,而且无从收拾。
你敢整肃军纪,对方就敢给你投敌。贾似道一心变法,却逼反了大将刘整。
如今党项想必也是这般。
想到这里章越从案头取来朱笔一勾,然后问道:“你说北辅军除外。”
章亘道:“北辅军不仅训练有素,而且军纪严明,抵达延州也未有扰民之事。”
章越点点头,章亘继续道:“北辅军所能持军纪,北镇辅军将领三分之二皆是由太学生或武学出身的出任,在上一次兵乱事件中,因没有追随东西二镇辅军造反。”
章越点点头心道,难怪。
就如同胡瑗门下的太学生都一等气质,而今理学出身太学生确实也是与众不同,一眼便能辨认出。后世朱熹总结出了‘存天理灭人欲’来形容,确实有这个意思。
儒学之所以称之儒教,也从此而始。
什么是儒教,那是一等信仰。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时,你好心帮别人,别人却怕你别有居心,但你说你是程门弟子,对方瞬间理解。
你喊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时别人说你矫情虚伪,但你说是张载门下,对方也秒懂。
这世上并非人人都喜欢金钱利益,但你在浊世之中做个好人,也是很难。
所以就要入程门。
说白了程门是一块招牌,很多读书人不是因为相信程门而拜入程氏兄弟门下,而是很多正直,心怀理想的人聚在一起,而成为了程门。
这样的人越多,国家和民族越有希望。
章越出神片刻,然后对章亘道:“明日你替我往五丈原,祭拜诸葛丞相!”
……
十一月五日,各路大军会集京兆府。
章越检阅兵马。
将台上摆放着双节、旌旗、门旗、五方旗、豹尾旗、认旗等仪仗,最引人注目乃那柄可斩杀三品官员以下的天子剑。
章越负手站在将台上,老熟人武信军节度使燕达作为统兵大将,手持令旗。陪同是以永兴路转运使孙路为首的百余名地方官员。章越还顺手拉上了党项两位使者,让他们一起观看,炫耀兵威。
随着燕达令旗挥动,检阅正式开始。
首先经过将台乃北镇辅军,但见兵马行进间气势如虹,士气高昂。
太学生是天子门生,章越也曾判过太学,对于北辅军中不少将领也是识得,叫得出名字。
这些太学生们平日针砭时弊,令在朝官员大伤脑筋,而今投笔从戎,倒成了大宋最锋锐的剑矛。
不得不说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后,又搞了文武殊途实遗害不下,令华夏军队战斗力下降了。国家军队怎么可以没有社会精英的加入。
而这一次由太学生为骨干的两万辅军,无论训练和士气明显要都高于各路人马。
这次除北镇辅军外,还有来自禁军捧日、拱圣、龙卫、神卫等军的百余指挥,以及永兴军路第一、第二、第五将等部,合计近十万兵马,作为此番战役的总预备队。
合计七八十万兵马对党项不足二十万,显然优势在我!
章越看着将士们夸耀着兵威,再看党项两位使者面色如土,不由笑了笑。
章越走下将台翻身上马。
他着一身紫袍策马缓缓行于检阅诸军之间,燕达持旗在次,彭经义捧天子剑随骑在最后。
三骑依次行来,章越每检阅一军,士卒们便爆发出欢呼声。
看着受检阅的众将士们,章越此刻心底索性将功高震主的担忧掷于一边,统帅百万大军,覆敌国擒虏酋,是古今多少人豪情壮志。
眼见这么多兵马为己所用,章越不由想起穿越前一次游戏中,刚登上城主之位,正在志得意满之时,背景音乐亦随心境一换,好似行进之间,整个人飞翔在天地一般。
此刻将台钧容直正吹奏着正是《秦王破阵乐》。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在雄壮的军歌下,大军检阅后即行进发,逐次抵达延州。
……
辽国南京郊外。
耶律洪基率皮室军抵此,平定了磨古斯叛乱,令漠北阻卜再度臣服,对辽国上下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但宋朝西征党项之事,却给庆贺中的辽国君臣一盆冷水。
本是要大肆庆祝一番的幽州城,此刻如同十一月的天气,寒冷异常。
此番立下赫赫战功的耶律斡特剌言道:“没有实力拿的好处不要拿。一个贪字害人不浅。”
“想要凭书信一封,让宋朝退兵绝无可能。”
南院枢密使萧挞不也则道:“用兵伐宋实难。”
耶律洪基坐在一张宽大的胡床上,正饮着骆糜,就是用骆驼肉作的羹汤再加以乳汁的美食。
听着两位重臣的言语,耶律洪基喝了一口骆糜后,看了一眼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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