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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章 大清官东躲西藏,徐瘿瘤只走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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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零六章 大清官东躲西藏,徐瘿瘤只走后门 (第3/3页)

  冯保总结道:“这些天马书院的学子,比村里父母出去务工的孩子,还要悲惨些,至少这些留在村里的孩子,还有长辈,同村同族的耆老教育规训,这些到了天马书院的孩子,已然毫无人性,只有利益纠葛了。”

    这是一起让御史们毛骨悚然的命案,御史们整天接触各种案子,他们自诩见多识广,让他们毛骨悚然的是:三个孩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杀了另外一个孩子,天马书院的学子,居然无一人敢声张,硬生生瞒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朱翊钧眉头紧蹙的说道:“那送水师,操练一番,就能解决了?怎么,水师操阅法,难不成是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能。”冯保拿起了一本奏疏说道:“戚帅的练兵法,还真是灵丹妙药。”

    纪效新书讲的都是如何练兵,京营、水师都是一脉相承的练兵法,奉国公的练兵法主要是培养协作能力,单打独斗,锐卒可能不是最强的,但群体作战,天下无敌,因为协作,因为组织度。

    上报天子,下救黔首是练兵的总纲常,而围绕这一总纲,大明对军兵也有道德要求。

    这个道德要求就是:节俭、公正、正义、谦逊、谨慎、荣誉、诚恳、怜悯。

    这八个道德要求,是戚继光从大光明教的教义里抄来的,就是陛下八大美德,毕竟搞宗教这块,还是泰西更加熟练,经验更加丰富,提炼更加准确。

    戚继光一看到这八大美德,立刻就围绕着这八个美德,制定了一系列的训练、军规条例。

    人是可以被规训的,枯燥反复的训练,形成了习惯,习惯慢慢成了自然,就会认为本该如此,这八大美德,训练时间长了,就会演化成两个字,忠诚。

    不是御史们胡闹,而是他们去了水师军营,亲眼看到了。

    “御史们找不到能够训练道德的地方了,所以第一年三个月,第二年两个月,第三年一个月,操练一番,哪怕是伪君子,也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冯保低声说道:“在军营里,做不到真的会挨揍的。”

    比如节俭,在营中,饭菜只要有一点浪费,当天的训练就无法完成,就得夜里饿的睡不着;

    比如谨慎,对抗训练中,你不够谨慎,就要被更加谨慎的对方给揍了,甚至还要连累同伴;

    比如荣誉,军队是连坐惩罚最严重的地方,但凡是不注重自己荣誉,不注重集体荣誉,自己受辱,还要连累他人;

    比如诚恳,在营中,撒谎的代价极大,被伍长、小旗踹都是轻的,连坐惩罚才是最可怕的;

    比如怜悯,协作训练中,不照顾弱小,就会整体连坐,不帮也得帮,不帮就全队挨罚,没饭吃;

    类似的设计军规条例非常非常多,尤其是前三个月的训练,每一项都十分严苛,戚继光通过精巧设计、严苛惩罚、明确奖赏、枯燥反复的训练,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真正的把练兵变成一个熔炉,一把抓住,顷刻炼化。

    无论送什么垃圾进到行伍之中,在长期训练的情况下,都会被炼化成一名合格的战士。

    御史们看到了天马学院的乱象,心有余悸的同时,也产生了迷茫,只靠儒家经典,已经无法对抗物化对人道德的冲击了,只要商品经济抵达的地方,金钱至上就会以无敌的姿态,横扫所有的道德培养。

    十几名御史,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营伍,他们不得不承认,只能求助于武夫了。

    “原来如此。”朱翊钧终于清楚的了解了为何御史们要如此连章上疏了,他们但凡是有一点办法,也不会求助于他们过去瞧不起的武夫了。

    “可三年三期,总计六个月的军事训练,是不是强度有点太高了?”朱翊钧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为学子们说了句好话。

    御史们有些激进,三年三次共六个月,朱翊钧能受得了,他每天都去,这些连鸡都斗不过的学子们,能遭得住这个罪?

    御史玩这套三进三出,出发点是重复记忆,大抵有点类似于训狗…

    “遭不住,就遭不住了。”冯保的话有些意味深长,遭不住的是馁弱懦夫,自然会被残酷的世界所淘汰。

    “行吧。那就按御史们说的办吧,在松江府看看。”朱翊钧还是批准了这本奏疏,丁亥学制是国之根本大策,执行不能走样。

    申时行和江南五府一起,送来了还田事疏,大约三年内可以对五府完成还田。

    大明还田政策,在艰难而稳步的向前推进。

    还田是为了彻底瓦解大明的小农经济,这个过程有痛苦,也有收获,应天巡抚王希元总领此务,他专门跑到了杭州府,找到了侯于赵,详细询问了还田的问题,并且在杭州府待了三个月的时间,深入了解了还田和还田之后善后问题的解决办法。

    “朕从来没想过,还田会如此的艰难。”朱翊钧看着这本万言书,里面写了很多还田遭遇的问题,稍有不慎,就会功亏一篑。

    最棘手的莫过于有农户、佃农联合起来,反对朝廷还田,而且不是一地问题,也不是乡贤缙绅鼓噪,要是乡绅鼓噪反倒是简单,杀了就是。

    江南的工坊多,机会就多,有些人在城里做了工匠,并不愿意回籍种地。

    这朝廷一旦还了田,等同于把农户、佃户定死在了田里,趁着工坊增多,成为匠人,好过于子子孙孙都做农户。

    种地可不是什么美事,农户们只是见识少,他们一点也不傻,在当下,种地的农业剩余,都供给给了匠人食用,农户们才不甘心只做个生产者,而不是消费者、肉食者。

    他们不想在万历维新大变革的分工中,成为被朘剥的生产者。

    诚然,在朝廷看来,匠人也是被朘剥的生产者,但入城的匠人,对农户而言,还是匠人生活更好一些。

    朝阳门拉黄包车的一天只能赚一百个大钱,吃住也不是很好,但还能留点钱,这已经是农户极其向往的生活了。

    还田的矛盾,比朱翊钧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万历清丈田亩用了足足九年时间做完,但万历还田,不知何时才能普遍完成。

    “陛下,还田这事儿,只能一点点的做,底蕴不够,是害民,而非保民。”冯保作为内相,提醒陛下这事儿真的急不得。

    如果是天倾地覆,气数已尽、天命即失,那就大开大合一刀切的没收、均田,但革故鼎新,就只能一点点还田,而非均田。

    没有经济基础的地区进行还田,只会让本来还能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秩序彻底溃散,交通、生产力等等原因,商品经济无法形成,只会害得百姓流离失所。

    难?难就对了。

    不难,历史上那么多次的变法自救,就不会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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