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香胰入市,名动京华 (第1/3页)
惊蛰后的第五日,西市的晨雾还未散尽,绸缎庄隔壁的铺面便卸下了遮挡的桐油木板。深褐色的楠木招牌在晨曦中泛着温润的光泽,黑底金字的“墨坊“二字由颜体写就,笔锋锐利如刀,撇捺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庄重。这匾额是林薇特意选的百年老楠木,让木匠打磨了七日,上漆时掺入了微量朱砂,使得金字在阳光下会泛出淡淡的红晕,如同上好的胭脂色泽。匾额下方悬挂着一对錾刻缠枝纹的铜风铃,晨风拂过,发出细碎的“叮当“声,与隔壁绸缎庄的算盘声应和。
孙伯穿着簇新的藏青色长衫,袖口滚着细白边,胸前口袋里还揣着块油布包好的老算盘——那是他年轻时在江南作坊用的,珠子被摸得透亮,边角磨得圆润。他站在门口搓着手,眼角的皱纹里渗着细密的汗珠,望着街尾渐渐聚拢的人群,喉结上下滚动着,想起三日前林薇在别院的交代:“头批货只出百盒,价定十两,要让她们觉得抢到的不是胰子,是脸面。“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牛皮荷包,里面装着林薇给的开业利是,沉甸甸的硌着皮肉。
店门两侧的花架上,百盆盛开的玫瑰开得正艳,全是林薇从汀兰院暖房移栽来的“醉杨妃“品种,花瓣厚如绢帛,色泽如朝霞,边缘泛着淡淡的金粉。每片花瓣上都凝着晨露,大如珍珠,小如粟米,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甜香与店内飘出的奇异香气绞成馥郁的气息,引得挑着担子的货郎、挎着菜篮的妇人纷纷驻足。那香气不同于寻常花香,前调是玫瑰的清甜,中调带着草木灰的清苦,尾调却有股若有似无的乳脂香,勾得人鼻尖发痒,忍不住深吸几口气,连路过的黄狗都停下脚步,对着花架直摇尾巴。
墨书踮脚望了望,扯了扯孙伯的袖子,袖口被火星燎出的小洞还没来得及补,露出里面打补丁的内衬:“掌柜,安国公府的青呢小轿停街口了!轿夫正卸帘子呢,轿杆上的铜饰都闪着光!“孙伯深吸一口气,接过伙计递来的铜锣,锣面擦得锃亮,映出他微颤的鼻尖和花白的胡须,连胡须上的晨露都看得清清楚楚。“当——“铜锣声划破晨雾,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两扇雕花木门缓缓推开,门轴发出“吱呀“声响,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翅膀划过空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店内迎面是一道梨花木屏风,上面用螺钿镶嵌着半幅《墨梅图》,正是林薇照着苏夫人手札中的草图设计,每片梅瓣都用不同色泽的贝壳拼接——深紫的是海螺,乳白的是蚌壳,边缘还嵌了极细的银丝,在晨光中流转着虹彩,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暗香飘来。屏风后,三层梨花木货架分阶梯状摆开,每层都铺着雪白的棉毡,最上层整齐码放着九十九盒香胰子——林薇特意少放了一盒,说要留给“有缘人“,这空缺反而让整排货架显得更加诱人,如同棋盘上故意留白的妙笔。
每盒香胰子用月白色锦缎包裹,缎面上用银线绣着缠枝莲纹,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只有凑近了才能发现每片莲叶的脉络都是用不同粗细的丝线绣成,粗线勾勒轮廓,细线填充纹理。盒盖上嵌着指甲盖大小的琉璃片,这琉璃片是林薇特意让石头打磨的,边角圆润,能隐约看到里面乳白的皂体,上面天然凝结着玫瑰花纹,像雪地里绽放的花瓣,纹路清晰得能数出花瓣的层数,中心的花蕊处甚至有天然形成的凹陷,仿佛真花的雌蕊。
“各位贵客,“孙伯走到货架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左手无意识地摸着算盘珠子,指腹的老茧蹭得珠子“咔哒“轻响,“小店今日新张,只售'玫瑰凝脂香胰'百盒,每盒十两纹银,每人限购一盒。“他的声音不算洪亮,却因紧张而带着一丝沙哑,在寂静的晨空中传得很远。
“十两?!“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骚动,像是热油锅里滴了水珠。王记胭脂铺的伙计伸长脖子,差点撞掉了肩上的货担,扁担压得咯吱作响:“孙掌柜,您这胰子是金子做的?上个月我家小姐买的桂花胰子才二两!“孙伯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个锦盒,这锦盒是林薇给的,原本是苏夫人装玉佩的,此刻用来装试用品正好,盒面的万字纹磨损处露出底下的暗红锦缎。他拆开锦缎——乳白的皂体上,玫瑰花纹如天然晕染,花瓣的纹路从中心向四周扩散,像水墨在宣纸上自然晕开,一股更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比花架上的玫瑰更醇厚,还带着点蜂蜜的甜,让站在最前排的妇人忍不住闭了闭眼,仿佛在品味什么珍馐,鼻翼微微翕动着。
“嬷嬷您瞧,“他递给前排一位穿绸缎的中年妇人一块试用品,皂体边缘打磨得圆润,边角还刻了朵极小的梅花,花蕊处甚至有个针尖大的小孔,“这是用头茬玫瑰花瓣蒸馏的精油,十斤花才出一两油,还加了江南进贡的雪白猪油,熬的时候要不停搅三个时辰,火候差一点都不行呢。“那妇人是李嫣然的奶娘,将信将疑地接过,指尖触到皂体,细腻得像婴儿肌肤,甚至能感觉到皂体表面的微小气孔,如同触到温玉。她在掌心搓了搓,清水冲过立刻泛起丰富的泡沫,洁白如雪,比寻常胰子的泡沫细密得多,像堆在手心的云朵,轻轻一捏就会发出“噗“的声响。洗后掌心留下的香气竟比寻常胰子持久十倍,而且皮肤变得滑腻,连虎口处的干纹都淡了些,她忍不住反复摩挲着手背,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哎哟!“她眼睛一亮,立刻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上面还刻着“福“字,边缘被磨得发亮,“给我来一盒!我家小姐准喜欢!“旁边安国公府的管家也挤上来,手里攥着张五十两的银票,票面上的朱印都被捏得发皱,银票边缘卷起了毛边:“我家七小姐要三盒!多的钱当小费!“孙伯连连摆手,袖口的细白边都被拽得变了形,露出里面的藏青色布料:“每位限购一盒,这是东家定的规矩,多买一两银子都不行!“他的语气坚决,眼神却忍不住瞟向那白花花的银子,心跳得像擂鼓。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盒香胰被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买走,他是镇国将军府的亲兵,马鞍上的雕花铜饰擦得锃亮。孙伯关上门板时,门板上的铜环被捶得“咚咚“响,门外还有人在叫骂,绸缎庄的掌柜探出头来,手里晃着二两银子,袖口还沾着昨晚裁衣的线头,胡子上挂着早饭的粥粒:“老孙,匀我一盒给婆娘交差?她听说皇后都用呢!“孙伯擦着汗笑而不语,袖中沉甸甸的银袋硌着肋骨,十两一盒的价格,除去猪油、玫瑰和锦盒的成本,竟赚了八百三十七两七钱——他在心里默算着,这比他过去十年种地赚的都多,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袋上的系绳,绳子被磨得光滑。他想起林薇说的“稀缺即贵重“,忍不住在心里佩服:姑娘真是比江南最会算的账房先生还精,这哪里是卖胰子,分明是卖稀罕,卖脸面,连空气中都飘着银子的味道。
墨坊香胰子的消息像春日的柳絮,借着各府的马车与仆役的口,飘进了京城各府的深闺。李嫣然拿到香胰后,立刻屏退丫鬟,反锁了闺房的门。她坐在紫檀木梳妆台前,对着林薇送的琉璃镜试用——那镜子巴掌大小,镜面平整如冰,能清晰映出她耳后细小的绒毛,连发丝间的尘埃都看得一清二楚。她小心翼翼地拆开锦盒,一股甜香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比她平日里用的兰花熏香更清新,更有生气,仿佛把整个春天都装进了盒子里。将皂体浸入温水,双手搓动的瞬间,丰富的泡沫如云朵般涌出,玫瑰香气在水汽中蒸腾,连铜镜都照不出的指缝污垢竟被洗得干干净净,水流过指尖时带着丝绸般的滑腻。
她对着琉璃镜细看——用过香胰的双手白皙细腻,指甲盖泛着健康的粉色,连关节处的暗沉都淡了些,玫瑰香气萦绕不散,甚至钻进了她袖口的蕾丝花边里,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散。“这胰子真值十两!“她忍不住喃喃自语,立刻命人将剩下的半块用新的锦帕包好,锦帕的四角绣着缠枝莲纹,是她最新的嫁妆样式,让心腹丫鬟送去安国公府,附信说:“西市墨坊的香胰,连祖母房里的嬷嬷都夸比宫里的还好,妹妹一定要试试,那香气能留住春天呢。“
七小姐收到后,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就坐着青呢小轿来到墨坊,轿夫的鞋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噗嗤“的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却见门口挂着“今日售罄“的乌木牌,牌上的字是林薇亲笔所书,笔锋锐利,墨色饱满,即使在晨光中也显得格外醒目。轿夫敲了半天门,孙伯才从门缝里露出半张脸,胡子上还沾着早饭的粥粒,眼角的眼屎都没擦干净:“姑娘,明日请早,还是百盒。“七小姐气得摘下头上的珠花扔在轿子里,珠花上的红宝石滚落在丝绒垫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与轿子的晃动声混合在一起。当晚,她让管家带着四个小厮,扛着铺盖守在墨坊门口,小厮们轮流打盹,有的靠在墙上,有的坐在地上,直到次日破晓才抢到一盒,代价是多塞给伙计二两银子小费,惹得后面排队的尚书府小姐直骂“仗势欺人“,簪子上的珍珠都气得发颤,连丫鬟扶着她的手都在发抖。
这种饥饿营销让香胰子成了贵女圈的身份象征。尚书府的千金为了抢到香胰,特意让马车停在墨坊对面的茶馆,派小厮每隔一炷香就去看一次,小厮的鞋底都快磨平了,脚后跟露出了里面的麻布;有的贵女甚至托关系到城郊找孙伯求情,愿意出十五两购买,还送上名贵的绸缎和点心,绸缎的花纹是最新的缠枝莲,点心是城南老字号的杏仁酥,都被孙伯以“东家有令“婉拒。林薇在汀兰院收到秋菊的回报,看着账册上密密麻麻的银钱数目,指尖划过“十两“二字,砚台里的墨汁在烛光下泛着幽光,像极了墨坊匾额上的金字,砚台边缘还沾着昨晚研墨时溅出的墨点。
她想起前世在广告公司策划的限量款营销,没想到在古代用锦盒和琉璃片包装,效果更甚——贵女们要的不是好用的胰子,是别人没有而自己独有的那份优越感。秋菊捧着刚送来的香胰,凑到鼻尖闻着,发间的银簪随着动作轻晃,簪头的银花微微颤动:“小姐,这香味真好闻,像把春天握在手里,连秋露都偷偷闻了好几回呢,还问我能不能偷偷藏一小块。“林薇笑了笑,想起苏夫人手札里“香道即心道“的批注,知道这香气里藏着的,是她在侯府立足的第一步,是用现代商业逻辑敲开古代贵女圈大门的金砖,每一缕香气都在编织着她的商业版图。窗外的海棠开得正艳,花瓣偶尔落在窗台上,与室内的玫瑰香气遥相呼应。
墨坊香胰子的热潮随着各府的进贡,悄然漫过了朱红色的宫墙。皇后身边的刘嬷嬷告假回家,儿媳孝敬了她半块墨坊香胰。刘嬷嬷用惯了御药房的贡胰,起初不屑一顾,只把它放在妆奁角落,妆奁里堆满了各种胭脂水粉,光是腮红就有十几种颜色。直到晚间洗漱时,那股不同于宫廷熏香的天然玫瑰味让她精神一振——宫里的香胰大多用廉价香料,闻多了刺鼻,这香胰的气味却像清晨带露的花田,清新得让她想起年轻时在乡下的日子。用完后,连她多年操持家务磨出的老茧都变得柔软,她立刻将剩下的半块收进描金漆盒,漆盒上的凤凰图案在烛光下闪烁着微光。
回宫那日,皇后晨起梳妆,正让宫女绞面,绞面的棉线在她脸上来回滚动,发出“滋滋“的声响。闻到刘嬷嬷手上的香气,她停下了正在描眉的螺子黛,螺子黛的笔尖还滴着墨绿色的汁液,落在象牙笔洗里,漾开一圈圈涟漪。“这是什么香味?不似往常的桂花,倒像是......带露的玫瑰?“她的声音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头上的凤冠微微晃动,珍珠流苏发出细碎的声响。
刘嬷嬷连忙跪下,额头贴着冰凉的金砖地,声音因紧张而发颤,连说话时喉咙里的痰音都能听清楚:“回娘娘,这是宫外墨坊的香胰,儿媳孝敬的。“她将香胰的来历说了,连孙伯如何排队、价格多贵都说了个清楚,甚至提到了安国公府七小姐抢胰子的糗事。皇后拿起那半块皂体细看,见上面天然形成的玫瑰花纹,每道纹路都不一样,有的像绽放的花朵,有的像卷曲的叶片,又放在鼻尖轻嗅,那香气清甜不腻,带着露水的清新,不像人工调香那般刻意,仿佛真的能闻到晨露滴落花瓣的声音。
“比御药房的好多了,“她忍不住赞道,指尖触到皂体的细腻质地,像摸在温玉上,指腹的细纹都被这细腻感熨平了些,“润而不腻,倒像是江南的水土养出来的。“三日后,养心殿的太监迈着小碎步来到墨坊,手里拎着个黄布包,包上绣着龙纹,边角磨损得露出了里面的黄缎,宣了口谕:“皇后娘娘着墨坊进贡十盒玫瑰凝脂香胰,要花纹最清晰的,明日一早就要。“
孙伯接到旨意时,正在后院筛草木灰,听到“皇后“二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筛子撒了一地灰,惊飞了啄食的母鸡,母鸡扑棱着翅膀,羽毛散了一地。他立刻命人将库存的香胰全部取出,用放大镜逐盒查看,放大镜是林薇给的,据说是用碎琉璃片磨的,能把花纹放大好几倍。挑出花纹最清晰、香气最浓郁的十盒,又让针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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