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山头(今天1.2W字,求月票不过分吧~) (第1/3页)
如果时间有刻度,那么1980年1月1日,对于上海,对于整个中国来说,都像是一个被格外用力刻下的印记。
这不是一个关于传统农历新年的故事。
没有祭祖的香火,没有守岁的灯火。
在1980年之前,元旦,更像是一个存在于日历和单位放假通知上的、略显严肃的符号。
它意味着“辞旧迎新”,但这个“新”究竟是什么,许多人的心里,既迷茫,又有一种按捺不住的期盼。
而这一年的元旦,不一样了。
空气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松动感”。
好像一根被绷得太久的弦,稍稍松弛了下来,发出了令人愉悦的嗡鸣。
它没有张灯结彩的盛大狂欢,却有一种更深刻、更内在的悸动。
你能从主妇们精心计算的票证里,从年轻人对一件新衣的渴望里,从全家围坐看电视的专注里,清晰地感觉到:一个以XX为纲的时代,正在缓缓落幕。
而一个以“生活”本身为中心的、热气腾腾的时代,正踩着小心翼翼的步子,但又无比坚定地,向我们走来。
黄浦江的汽笛依旧,但它吹响的,是一支全新的、驶向未知却也充满希望的航程。
对于生活在1980年元旦的上海人来说,“明天”这个词,第一次,变得如此具体,如此值得期待。
在苏曼舒家那顿丰盛而温馨的午饭,驱散了元旦日的些许寒意。
许成军回到淞庄宿舍,用凉水洗了把脸,微醺的暖意仍需清醒一下。
望着窗外略显清冷的校园,他想起独自在图书馆宿舍的妹妹晓梅,这样的节日,她第一次远离父母,身在异乡……
想到这里,许成军披上外套,快步走向图书馆职工宿舍。
“晓梅,走,哥带你出去转转,感受感受上海的元旦!”
许成军敲开门,对着有些蔫蔫的妹妹笑道。
许晓梅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收敛了些,强打着精神:“好呀哥!我去换件衣服!”
兄妹俩走出了复旦校园,融入了1980年元旦的上海街头。
节日的气氛比平日浓郁些许,街上行人多了些,脸上也大多带着些许轻松。
橱窗里张贴着“庆祝元旦”、“迎接八十年代第一春”的红纸标语,偶尔能见到孩子们举着新买的、色彩相对鲜艳的气球或简易的玩具。
寒风依旧,但阳光不错,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许晓梅起初还有些拘谨,慢慢也被街景吸引,指着一些穿着“时髦”的年轻人小声跟哥哥议论,情绪似乎高涨了一些。
傍晚,华灯初上。
许成军带着妹妹来到了位于南京西路的“红房子西菜馆”。
这家创建于1935年的老牌西餐厅,在改革开放初期,是SH市民心中“高档”、“洋气”的代名词之一,也是少数在1980年元旦能提供较好餐饮体验的场所之一。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温暖的气息夹杂着食物特有的香味扑面而来。
餐厅内部装修典雅,铺着白色台布的餐桌,锃亮的刀叉,穿着整洁制服的服务员,都让许晓梅有些局促和好奇。
落座后,许成军熟练地点了餐,毕竟西餐在后世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罗宋汤、土豆沙拉、炸猪排、葡国鸡
主食是烤得外脆内软的面包片。
许晓梅学着哥哥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用着刀叉,对每道菜都充满新奇。
许成军耐心地教她,轻声介绍着这些“洋玩意儿”。
然而,吃着吃着,许成军敏锐地察觉到妹妹的状态不太对劲。
她虽然努力跟着哥哥的节奏,小口吃着东西,但眼神时常会飘忽一下,嘴角强撑的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偶尔会停下动作,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发呆。
这个离家后一直表现得很坚强、甚至有些泼辣的姑娘,在这样的团圆节日里,终究是难以抑制对家乡、对父母的思念。
许成军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他放下刀叉,伸出手,温暖宽厚的手掌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动作轻柔。
“想家了吧?”他声音不高,带着了然和温情。
许晓梅猛地回过神,下意识想否认,但迎上哥哥的目光,鼻尖一酸。
她低下头,用叉子无意识地戳着盘子里的土豆,小声嘟囔:“没……没有。”
许成军笑了笑,没再追问,而是从随身带着的帆布包里,摸出两封折迭得整整齐齐的信。
“喏,临走前,爹娘偷偷塞给我的,让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再给你。看来,现在就是时候了。”
许晓梅惊讶地抬起头,接过信。
信封是那种常见的牛皮纸,上面是父亲许志国瘦硬熟悉的字迹,一封写着她名字,一封写着许成军名字。
她迫不及待地拆开属于自己的那封。信纸是学校稿纸,母亲陆秀兰的字迹占了大部分,絮絮叨叨却字字关切:
“晓梅吾女:
见字如面。
上海天冷,潮气重,你打小怕冷,妈给你织的那件枣红色毛衣务必穿在身上,莫要贪图好看冻着了。毛裤也放在箱子最上面,冷了就穿上,别嫌臃肿。你爹常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图书馆工作,琐碎但能接触书本,是好事。待人要诚恳,手脚勤快,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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