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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茅屋寒,旧物皆是心头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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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茅屋寒,旧物皆是心头刺 (第3/3页)

,那里还留着一块暗褐色的血迹。那是三年前的夏天,她上山采药时被毒蛇咬伤,阿尘背着她狂奔二十里求医,回来时自己也被树枝划破了胳膊,血染红了这件褂子。

    "阿尘..."她把脸埋在褂子里,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布料上仿佛还残留着男人温暖的气息,可那个会把她护在身后的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件褂子要穿到小石头长大。"

    "等秋收了,就给阿禾扯块新布做衣裳。"

    "苗苗别怕,爹给你打只兔子。"

    男人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可睁开眼,只有空荡荡的茅屋和墙上摇曳的灯影。阿禾抓起剪刀,想要把这些勾起回忆的旧物全都剪碎,可剪刀碰到布料的瞬间,却又迟迟下不去手。

    这是阿尘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照进来,落在阿禾苍白的脸上。她想起阿尘总爱对着月亮皱眉,那时她不懂,现在才明白,原来有些人,生来就不属于这烟火人间。他是天上的月亮,偶然坠落凡尘,终究还是要回到天上去的。

    而她,不过是他下凡历劫时遇到的一棵野草,风一吹,就散了。

    可野草也有野草的坚韧。阿禾把褂子重新叠好放回木箱,又从箱底翻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包着阿尘刚来时她给他包扎伤口用的草药,还有他磨得光滑的砍柴刀,甚至连他掉的一颗纽扣,她都小心翼翼地收着。

    这些零碎的物件,拼凑起她生命中最温暖的六年。如今它们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心,可她舍不得丢弃。痛也好,苦也罢,这都是她和阿尘曾经爱过的证明。

    "娘,你怎么哭了?"小石头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她。

    阿禾连忙擦干眼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娘没哭,娘是高兴。等开春了,娘带你去镇上赶集,给你买糖葫芦。"

    "真的?"小石头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要是爹在就好了,爹说过要给我买最大的糖葫芦。"

    阿禾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紧紧抱住儿子:"会的,你爹会回来的。"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儿子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夜风吹过茅屋,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在旷野中无助地哭泣。

    第二天一早,阿禾照常背着背篓上山采药。路过那块被王麻子糟蹋的田地时,她停下脚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正被踩倒的禾苗。露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衫,可她毫不在意,一根一根地整理着,仿佛在呵护着易碎的希望。

    "阿尘,你看,我们的禾苗还活着。"她对着空旷的田野轻声说,"就像我和孩子们一样,不管多难,我们都会好好活着。"

    远处的山峰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山脚下的茅屋升起袅袅炊烟。新的一天开始了,带着伤痛,带着希望,也带着对那个不归人的无尽思念。阿禾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朝着山路深处走去。她的背影单薄却坚定,像一株在寒风中倔强生长的忘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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