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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邻里关心.心想事成.阳永康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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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3.邻里关心.心想事成.阳永康决断 (第1/3页)

    第164章 163.邻里关心.心想事成.阳永康决断

    石库门的天井里,空气凝滞。

    五月的晚风本该带着暖意,此刻却吹不散弥漫在邻里间的沉重。昏黄的路灯透过稀疏的梧桐叶,勉强照亮几张心事重重的脸。

    陈阿婆坐在她那张磨得油亮的藤椅上,裹了件洗得发白的薄夹袄,布满老年斑的手无意识地捻着衣角,眼神定定地望着弄堂口的方向。

    三层阁的何彩云难得没穿那身显眼的新外套,换了件半旧的藏蓝罩衫,和同样沉默的丈夫赵铁民站在公用自来水龙头边,两人挨得很近,却没什么交流。

    冯师母低垂着眼,在水龙头下慢吞吞地冲洗一把蔫了的青菜,水声哗啦,衬得四周更静。

    新搬来的小周夫妻缩在楼梯的阴影里,小声说着什么,眼神里带着初来乍到的拘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平时最是咋呼的李桂花早就没了踪影,听到妹夫王建军出事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抱着儿子壮壮赶去了医院。只留下壮壮午睡时用的小枕头,孤零零地搁在陈阿婆脚边的小板凳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消息早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天还没擦黑,就已经传遍了这方石库门和附近蜿蜒的弄堂。

    先是三层阁的赵铁民,在东方机械厂保卫科听到风声,下班后,脸色煞白地跑回来,在自家狭小的灶间门口跟何彩云低声嘀咕,何彩云惊得差点摔了手里的菜篮子。

    接着是陈家陈阿婆的儿子陈乐安,他也是东方厂的工人,下工回来,眼圈还是红的,闷着头钻进家门。陈阿婆追问了几句,出来时整个人都佝偻了几分,倚着门框,半天没挪步。

    王建军,阳家的大女婿,在东方机械厂三车间,被一个毛手毛脚的学徒工操作失误崩飞的铸铁毛坯件砸中了后脑,当场人就没了。

    这个消息像块沉重的巨石,砸进了石库门这方小小的水潭。

    阳家的日子刚刚才看到点亮色,香兰刚出月子,怀里还抱着刚满月的小儿子,红红才三岁,这转眼间,天就塌了。

    “作孽啊……”陈阿婆长长地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望向黑黢黢的弄堂深处,“香兰这丫头,命怎么这么苦……”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飘散。

    何彩云撇了撇嘴,想说什么,瞥见丈夫赵铁民警告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拢了拢头发,声音刻意放得平和:“谁能想到呢?建军那么老实能干一个人……厂里那些学徒工,真该好好管管!”

    冯师母关了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听老陈说,场面惨得很。建军的后脑勺上都是血,人当场就……”她摇摇头,没再说下去,拿起洗好的菜默默走回自家灶间,脚步拖沓。

    小周媳妇怯生生地问:“那……阳家姆妈他们,现在都在医院?”

    “可不都在医院守着!”陈阿婆接口,语气沉重,“秀英肯定哭得死去活来,永康那老古板,心里肯定也装不下。光明和他哥辉子……唉!李桂花下午接了信儿,抱着壮壮就跑去了,饭都没顾上做。”她说着,目光又瞟向那个孤零零的小枕头。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只有弄堂深处不知谁家的收音机里,隐隐传来样板戏高亢的唱腔,在这沉重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时间一点点流逝,月亮爬得老高,清冷的光洒在天井的青石板上。

    天井里等候的人,脚都站麻了,却没人提出回家。

    大家心里都揣着事,阳家这一关太难熬了,此刻的等候,是邻里间一种无声的支撑,也是一种对厄运降临后本能的不安观望。

    夜露悄悄浸润了石板,带来一丝凉意。

    快十点钟,弄堂口终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自行车轮碾过石板路的沉闷声响。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昏暗中,几个人影慢慢走近。

    打头的是阳永康,他推着那辆破旧的永久牌自行车,腰背依旧习惯性地挺直,但步履沉重,像背负着千斤重担,每一步都踏得格外用力。

    他身旁的张秀英,几乎是被大儿子阳光辉半搀半架着在走,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筋骨。李桂花抱着睡着的壮壮,跟在一旁,不时地伸手扶上一把张秀英的手臂。

    张秀英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偶尔泄出一两声压抑不住的抽噎,即使隔着距离,也能看到她红肿得像桃子般的双眼。

    月光下,她的脸一片惨白。

    阳光辉脸色铁青,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眼神里是巨大的悲痛和一种强行支撑的麻木。

    阳光明推着另一辆自行车,走在最后,脚步同样沉缓,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默。

    看到凄惨惨的一家人,天井里原本低低的议论声彻底消失了。

    邻居们自动让开一条窄窄的路,目光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真切的哀伤,有物伤其类的唏嘘,也有小心翼翼的探询和难以言说的同情。

    陈阿婆颤巍巍地站起身,第一个迎了上去,布满皱纹的手一把抓住张秀英冰凉的手腕:“秀英啊……秀英……苦了你了……”话没说完,自己的声音也哽咽了,眼泪在深陷的眼窝里打转。

    张秀英像是被这一声,唤回了些神志,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陈阿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串破碎的气音,眼泪又汹涌地滚落下来。她整个人摇摇欲坠。

    “阿婆……”阳光辉嗓子哑得厉害,替母亲应了一声,声音里满是长途跋涉和心力交瘁后的干涩。

    冯师母也走过来,默默扶住了张秀英的另一边胳膊,低声道:“走累了吧?先坐下歇歇。”她的眼神扫过张秀英憔悴不堪、毫无血色的脸,满是担忧。

    何彩云往前凑了半步,脸上堆起沉痛的表情:“张阿姨,您千万保重身体啊!香兰……香兰怎么样?还有两个孩子,可都指望着您呢!”

    她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但眼神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在昏暗的光线下并未完全掩藏住。

    赵铁民站在何彩云身后,闷声道:“张阿姨,节哀。厂里……厂里肯定会给个说法的。”他这话说得实在,带着工人特有的直白。

    小周夫妻也怯怯地说了句:“阳伯伯,张阿姨,节哀顺变。”声音不大,在寂静中却显得清晰。

    阳永康把自行车靠在斑驳的墙边,对着众人,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嗯”,算是回应了大家的关切。

    那张刻板的脸庞在路灯下显得灰败而僵硬,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一个沉重的躯壳。

    “谢谢大家……都……都费心了……”张秀英终于找回了一点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道,“香兰那边……她婆婆也倒下了……两个孩子都吓坏了……”

    她说不下去,又捂着脸呜咽起来,瘦弱的肩膀剧烈地抖动。

    陈阿婆用力拍着张秀英的背:“哭吧,哭出来好受点。可也得顾着点自个儿的身子骨,香兰和孩子们还指着你呢!”

    她转头看向阳永康,声音提高了些,“永康,你们也累了一天了,赶紧扶秀英上去歇着。有啥事,明天再说。”

    众人这才七嘴八舌地跟着劝慰。

    “是啊是啊,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紧!”

    “张阿姨,您可千万不能垮了,香兰那边还得靠您撑着呢!”

    “对对,孩子还那么小……”

    “有啥要帮忙的,跑腿的,买东西的,张阿姨您尽管开口!”

    面对邻居们热切的询问和表态,阳永康终于抬了抬眼皮,那目光依旧没什么神采,像蒙了一层灰。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心力交瘁后的麻木和疏离:

    “谢谢……谢谢大家。厂里……那边有厂里的人在操持。后事……有王家……有厂里……暂时,没啥要麻烦大家的。”

    他的拒绝很委婉,但意思明确。葬礼是王家为主,厂里也派了治丧小组,阳家作为儿媳妇的娘家,更多是情感上的支撑,具体的杂务确实插不上太多手。

    陈阿婆叹了口气,理解地点点头。她看到张秀英那副随时会晕倒的样子,心里揪得慌,连忙催促道:

    “行了行了,心意都到了。秀英这脸色太难看了,赶紧的,光辉、明明,快扶你姆妈上楼!永康,你也快上去歇着!明天事儿还多着呢!”

    冯师母也轻声劝:“上去吧,喝口热水定定神,灶间炉子上温着水。”

    张秀英确实到了极限,巨大的悲痛和一天的奔波煎熬,让她整个人虚脱了,全靠儿子和冯师母架着才能站稳。

    她无力地朝邻居们点点头,算是告别。

    阳光辉和阳光明架着母亲,阳永康沉默地跟在后面,一家三口步履沉重地踏上了吱呀作响的木楼梯,身影消失在二楼前楼那扇油漆剥落的门后。

    邻居们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又在天井里低语了几句,声音压得更低,才各自带着沉重的心情散去。

    天井很快空了下来,只剩下路灯孤零零地照着青石板,还有陈阿婆脚下那个孤零零的小枕头。

    这一夜,石库门里格外安静。只有偶尔从二楼前楼传来张秀英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哭声,像受伤的呜咽,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穿透薄薄的板壁,钻进每一户人家的耳朵里。

    弄堂深处的样板戏不知何时也停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绝望的悲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石库门就苏醒了。

    阳家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阳永康、张秀英、阳光明、阳光辉和李桂花,陆续走了出来。

    张秀英的眼睛肿得更厉害了,眼皮沉重地耷拉着,脸色蜡黄,像蒙了一层灰,但强撑着精神,换上了一身素净的深色衣服。

    李桂花怀里抱着还在打哈欠的壮壮,孩子懵懂地揉着眼睛。

    陈阿婆起得更早,已经等在自家门口,手里拿着个热乎乎的煮鸡蛋。

    “壮壮给我吧,放心去。我在家给他弄点吃的,陪他玩。”她接过壮壮,熟练地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孩子的背。

    张秀英感激地看着陈阿婆,想说什么,又被涌上的泪水哽住,只哑着嗓子说了句:“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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