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二卷 楚梦瑶 第11章 楚梦瑶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章 进书架
    第二卷 楚梦瑶 第11章 楚梦瑶 (第3/3页)

   楚梦瑶摇摇头,翻开地图:“你看这里。”红圈旁边用荧光笔标着个小小的音符,正是《蝴蝶泉边》的简谱片段。她忽然想起乐谱最后一页的便利贴,当时以为是随手画的,现在才发现蝴蝶翅膀的纹路,其实是码头仓库的密码锁数字。

    吞武里区的码头比想象中破败,生锈的集装箱东倒西歪,潮水拍打着岸堤,发出沉闷的响声。林逸用手机照着地图,楚梦瑶按着简谱的节奏输入密码——“5323132”,仓库的铁门“咔哒”一声弹开。

    一股混合着海水和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仓库中央堆着个巨大的木箱,上面贴着张纸条,字迹是蝎子特有的潦草:“楚小姐怕虫子,开箱前记得喷驱蚊水”。楚梦瑶捏着林逸递来的驱蚊喷雾,忽然笑出了声——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记着这个。

    木箱打开的瞬间,两人都屏住了呼吸。里面没有炸药,没有武器,而是满满一箱蝴蝶风筝的零件:碳纤维骨架、荧光翅膀、彩色线轴,每个零件袋上都贴着标签:“防缠绕线轴——梦瑶说绕线会烦躁”“超轻骨架——怕她举不动”“荧光翅膀——她怕黑”。最底下压着本笔记本,第一页写着:“2018年3月15日,梦瑶说喜欢蓝色蝴蝶,下次做个渐变的”。

    “这就是……能让红叶抖三抖的东西?”林逸拿起个线轴,发现轴芯是中空的,拧开后掉出卷微型磁带。

    磁带放进随身听(楚鹏展塞的“老古董”),滋滋的电流声后,传出蝎子带着笑意的声音:“楚小姐,当你听到这个,我大概已经没法给你弹《蝴蝶泉边》了。红叶的炸药藏在曼谷港三号仓库,集装箱号是HT7392,密码是你生日。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他们会去找阿明麻烦……对了,上次烤焦的风筝,后来我学会了,等你看到这些零件,就知道我没骗你……”

    声音戛然而止,随身听里只剩下海浪声。楚梦瑶忽然捂住脸,眼泪砸在笔记本上,晕开了“渐变蓝”三个字。原来那些年她收到的匿名包裹:雨天的姜茶、不会缠绕的风筝线、带荧光的发夹,全是他送的。

    林逸忽然指着零件袋上的标签:“你看这个。”“防腐蚀骨架——红叶的仓库在海边,潮湿易锈”,标签背面用铅笔写着集装箱的具体位置。他拿起几个不同的零件袋,背面的字迹连起来,正是份完整的炸药清单和守卫换班表。

    “他把线索藏在最显眼的地方。”林逸的声音有些发哑,“知道只有你会认真看这些‘小细节’。”

    雨又开始下了,楚梦瑶抱着笔记本站在仓库门口,看着林逸给楚鹏展打电话报坐标。海风吹起她的头发,她忽然想起蝎子被带走那天,他塞给她的手电筒——此刻正躺在林逸的布袋里,灯亮起来时,光柱里飘着细碎的荧光,像极了他做的蝴蝶风筝翅膀。

    “林逸,”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却很坚定,“我们把这些风筝零件带走吧。等案子结了,我想学着拼一个。”

    林逸回头时,正看到雨丝落在她脸上,混着眼泪往下淌。他走过去,用毛巾轻轻擦了擦她的脸颊,指尖碰到她发烫的耳垂:“好,我陪你。”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国际刑警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来查封仓库了。楚梦瑶低头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那里贴着张她十岁生日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举着只蓝色蝴蝶风筝,笑得露出豁牙——而照片角落,有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正躲在树后,手里攥着只没送出去的同款风筝。

    原来有些人的守护,从来都藏在细节里,像曼谷的雨,看似冰冷,却悄悄滋养着漫山遍野的花。楚梦瑶握紧笔记本,忽然觉得,哪怕前路还有风雨,只要带着这些“细节”往前走,就永远不会迷路。

    楚梦瑶抱着那箱风筝零件,指尖反复摩挲着“防腐蚀骨架”的标签,直到林逸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国际刑警已经控制了三号仓库,楚伯伯让我们去汇合。”她才回过神,将笔记本塞进怀里,跟着他往码头入口走。

    刚走出仓库,就见楚鹏展正和一个金发警官交谈,看到他们过来,立刻招手:“梦瑶,过来见过卡恩警官,他负责这次联合行动。”卡恩警官转过身,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递过一份文件:“楚小姐,根据你们提供的清单,我们在HT7392集装箱里查获了三吨C4炸药,足够炸毁半个港口。”他忽然话锋一转,指着文件上的签名,“但这个‘蝎子’的代号,我们查到他三个月前就已经‘死亡’,死于一场仓库火灾。”

    楚梦瑶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笔记本:“不可能,他上周还托人给我送了地图。”卡恩警官拿出份尸检报告,照片上的焦尸面目全非,只能通过衣物碎片辨认身份:“火灾现场发现了这个。”那是半块烧焦的蝴蝶风筝骨架,翅尖还沾着楚梦瑶最喜欢的渐变蓝颜料。

    林逸忽然指着报告角落:“这里有问题,尸检日期是三个月前,但骨架的碳十四检测显示,焚烧时间不超过七天。”卡恩警官皱起眉,立刻让人重新送检,楚鹏展拍了拍女儿的背:“别担心,蝎子那小子鬼主意多,说不定是假死脱身。”

    正说着,阿明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举着个密封袋:“楚小姐,刚才整理蝎子的旧物,发现这个卡在相册夹层里。”袋子里是张录音带,标签上写着“给梦瑶的第七封信”。

    回到临时住处,楚梦瑶颤抖着将录音带塞进播放器。电流声过后,蝎子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知道你看到尸检报告会慌,那具尸体是我找的替身,身高体型都和我差不多,衣服是去年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故意烧得只剩碎片,就是怕你认不出破绽。别骂我混蛋,红叶的人早就盯上我了,不假死根本没法查他们的老巢。”

    楚梦瑶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林逸递过纸巾,她却摇摇头,任由眼泪落在笔记本上。“仓库里的炸药只是冰山一角,”录音带里的声音忽然压低,“红叶的真正据点在清迈的古寺,主持是他们的傀儡。你去藏经阁找第三排的《大藏经》,里面夹着他们和军火商的交易记录。对了,上次你说喜欢清迈的玫瑰酱,我在古寺后院种了一片,这个季节应该开花了……”

    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突然掐断。楚梦瑶抹了把脸,忽然站起身:“我们去清迈。”林逸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把应急包往肩上一甩:“我去订机票。”楚鹏展看着女儿坚定的背影,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老伙计,帮我查下清迈古寺最近的异动……对,越详细越好。”

    飞往清迈的航班上,楚梦瑶翻开笔记本,在“渐变蓝风筝”那页写下:“找到你种的玫瑰时,我会拼好那只风筝。”阳光透过舷窗落在字迹上,仿佛能看到某个少年躲在树后,偷偷将没送出去的风筝藏进背包,脸上带着既期待又忐忑的笑。

    清迈的空气里弥漫着檀香和花香,古寺的红墙爬满了三角梅。楚梦瑶按照录音带的指引找到藏经阁,第三排的《大藏经》果然有些异样——书脊上刻着个小小的蝴蝶印记。她刚抽出经书,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个穿着橙袍的小和尚,双手合十行礼:“施主是来找蝎子哥哥的玫瑰吗?”

    “你认识他?”楚梦瑶心头一紧,小和尚点点头,递过个陶罐:“他说如果有人来找《大藏经》,就把这个给她。”陶罐里装着玫瑰酱,标签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怕你找不到藏经阁,让小师父给你带路,他是我在古寺认识的朋友,绝对可靠。”

    小和尚指着后院:“蝎子哥哥说,玫瑰丛里藏着‘钥匙’。”楚梦瑶跟着他穿过回廊,后院果然种着大片玫瑰,花丛深处有块松动的石板。林逸撬开石板,里面是个铁盒,打开的瞬间,两人都屏住了呼吸——里面没有交易记录,只有一叠风筝设计图,从十岁的笨拙涂鸦,到十五岁的荧光翅膀,最后一张是成年后的设计:渐变蓝的翅膀上,缀满了细小的LED灯,旁边写着:“给梦瑶的成年礼,这次一定不会烤焦了。”

    “这就是……交易记录?”林逸拿起设计图,忽然发现背面有淡淡的压痕,对着光一看,竟是用特殊墨水写的账号和坐标,“他把信息藏在设计图背面了!”楚梦瑶摸着那张成年礼设计图,忽然笑了,眼泪却再次滑落:“这个笨蛋,就不能直接交给警方吗?”

    小和尚捧着个花盆走过来:“蝎子哥哥说,等你看到这些,就把这株玫瑰栽到他种的花丛里。他还说,要是你拼不好风筝,他就藏在附近看着,等你骂完他再出来帮忙。”楚梦瑶看着花盆里那株带着花苞的玫瑰,忽然觉得,清迈的阳光比曼谷更暖,暖得能融化所有藏在细节里的委屈和等待。

    楚梦瑶将那株带苞的玫瑰小心翼翼地栽进后院的花丛里,指尖沾了些湿润的泥土。林逸蹲在旁边,用树枝在地上勾勒着设计图背面的坐标,忽然“咦”了一声:“这些坐标对应的位置,在古寺的地宫入口附近。”小和尚凑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啃了一半的芒果:“蝎子哥哥说,地宫的门藏在菩提树下,要按特定的节奏敲树干才能打开。”

    “什么节奏?”楚梦瑶追问。小和尚想了想,用树枝在地上敲出“咚-咚咚-咚”的声响,“他说就像……就像楚小姐弹钢琴时,弹《致爱丽丝》的开头那段。”楚梦瑶心头一动,那段旋律正是她每次做风筝时最爱哼的调子。

    三人来到菩提树下,树干粗壮得需两人合抱。楚梦瑶深吸一口气,按照记忆中旋律的节奏,用指节轻叩树干:“咚-咚咚-咚”。三声过后,树下的地面忽然发出“咔啦”的轻响,一块青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阶梯,幽深的气息从下方漫上来,带着潮湿的泥土味。

    “我先下去。”林逸掏出强光手电,率先迈步,“你跟在后面,小师父在上面放风。”阶梯陡峭而狭窄,石壁上布满青苔,手电光扫过之处,能看到斑驳的壁画——画着僧侣诵经、信徒朝拜的场景,却在角落藏着些隐晦的符号,与设计图背面的标记如出一辙。

    走了约莫二十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地宫竟是个天然溶洞,钟乳石悬挂如水晶灯,中央立着座石台,上面摆着个陈旧的木箱,箱盖缝隙里透出微光。楚梦瑶走近一看,箱子上的锁是只蝴蝶形状,翅膀上的纹路与她那只没拼完的风筝完全吻合。

    “是密码锁。”林逸研究着锁芯,“需要转动翅膀上的纹路,拼出完整的图案。”楚梦瑶想起蝎子设计图上的细节,伸手握住蝴蝶的左翼,顺时针转了三格,右翼逆时针转两格——那是他总记错的步骤,却在设计图上画了三个感叹号提醒自己。

    “咔哒”,锁开了。箱子里没有想象中的交易记录,而是整齐码放的风筝骨架,每一根都贴着标签:“七岁,第一次做骨架,歪歪扭扭”“十岁,想给梦瑶当生日礼物,断了三根”“十五岁,学会用碳纤维,却忘了涂防腐层”……最底下压着个丝绒盒子,打开后,是只完整的蝴蝶风筝,渐变蓝的翅膀上缀着细碎的荧光颗粒,翅尖还沾着点没清理干净的玫瑰花瓣。

    “这笨蛋……”楚梦瑶摸着风筝翅膀,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林逸忽然指着箱底,那里刻着行小字:“地宫深处有红叶的军火库,坐标藏在风筝线轴里。”他拿起风筝线轴,果然发现内侧刻着串数字,输入手机地图,显示就在溶洞尽头的暗门后。

    暗门由巨石封堵,上面刻着红叶组织的标志。林逸试着用蛮力推了推,纹丝不动。楚梦瑶忽然注意到暗门边缘有细微的凹槽,形状正好能嵌入风筝的翅尖。她将风筝轻轻卡进凹槽,渐变蓝的翅膀与暗门的黑色形成鲜明对比,“咔——”巨石竟缓缓向内滑开,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军火,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果然在这里。”林逸拿出手机拍照取证,“这些足够装备一个小型军队了。”楚梦瑶却盯着军火堆旁的一个铁架,上面挂着件熟悉的外套——是蝎子被“烧毁”时穿的那件,口袋里露出半截信纸,字迹潦草却带着温度:

    “梦瑶,当你找到这里,我大概正在往引渡犯人的船上赶。别担心,这次是真的要去自首,争取减刑。红叶的老巢被端,他们不会放过我,但我藏了最后的证据在风筝骨架里,足够让他们牢底坐穿。那只风筝记得拼完,下次见面,换我当你的‘线人’,在旁边给你递零件。”

    信纸末尾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还有行小字:“玫瑰酱吃完了记得说,我在监狱里争取申请块小菜地,接着种。”

    楚梦瑶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笔记本里。林逸已经联系了国际刑警,远处传来警笛声,沉闷地在地宫回荡。她抱起那只渐变蓝的风筝,忽然笑了,对着空旷的溶洞轻声说:“知道了,等你出来,我们一起放风筝。”

    溶洞外,小和尚正对着天空挥手——阳光穿过菩提树叶,洒在刚栽下的玫瑰上,花苞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绽开了一瓣,粉白的花瓣上,还沾着地宫带出的、带着湿气的泥土。清迈的风拂过,像是有人在轻声应和。

    楚梦瑶将那只渐变蓝风筝小心收进收纳袋时,指尖触到翅尖残留的玫瑰花瓣,忽然想起蝎子总说“花瓣沾着露水时收进风筝里,能留住整个春天”。她蹲下身抚平信纸褶皱,林逸正对着军火库拍照取证,闪光灯在溶洞里映出层层叠叠的光影,倒让那些冰冷的金属多了些细碎的温度。

    “蝎子说他在监狱里种玫瑰,你信吗?”楚梦瑶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溶洞里荡出轻响。林逸收起手机,走到她身边看向那截露在口袋外的信纸,嘴角弯了弯:“他连在地宫藏军火都要选带窗的角落,说要让月光照进来,种玫瑰这事,我信。”

    两人顺着阶梯往上走时,阳光正透过菩提树叶的缝隙往下落,小和尚抱着膝盖坐在树根上,手里转着根树枝,见他们出来立刻蹦起来:“蝎子哥哥托人带信啦!刚才有个穿警服的叔叔送来的,说要亲手交给楚姐姐。”他递过个牛皮纸信封,封口处盖着监狱的火漆印。

    楚梦瑶捏着信封边缘的纹路——那是蝎子惯常的记号,用火漆印在封口压出星星形状,她指尖摩挲着那点凹凸,忽然想起他总说“重要的东西要留个念想”。拆开信封时,信纸边缘带着整齐的毛边,显然是用手撕的,字迹比之前潦草些,却依旧能看出刻意放慢的认真。

    “梦瑶:

    见字如面。

    监狱的墙比想象中高,但每天清晨能看到窗台上的朝阳,倒也不算难熬。上周申请的小菜地批下来了,就在放风场角落,我翻土时发现土里藏着块碎瓷片,花纹像极了你去年摔碎的那只青花瓷盘,捡回来洗干净,现在当个小花盆正好。

    小和尚说你把玫瑰栽在了后院,记得别用太多肥,那品种喜淡肥,上次你给月季施错肥烧了根,这次可别再记错。对了,教你个小窍门,花瓣蔫了别扔,收集起来晒干,混着薄荷煮水,夏天喝着能提神。

    昨天放风时遇到个老花农,他说玫瑰花期要掐尖,不然枝桠疯长不开花。我忽然想起你总说我像株乱长的野草,现在倒真要学修剪的道理了。他还教我用蜂蜜水擦叶片,能防蚜虫,你试试?

    小烟最近总往你那跑,说你把风筝挂在了客厅最显眼的地方,别总让她碰线轴,那孩子手劲没轻没重,上次拽断你风筝线的事可别忘了。还有林逸,让他少管你工作室的事,你画设计图时爱啃铅笔头,他总说不卫生,其实是怕你把图纸戳破——我早看出来了。

    仓库里那批旧木料别扔,等我出去,咱们一起做个风筝架,就放在阳台,你那些没做完的风筝,总得有个家。

    对了,上次说的玫瑰酱配方,我问了老花农,他说要选半开的花苞,加冰糖腌十二小时再晒,你试试?记得别用玻璃罐,上次你用塑料盒装,结果发酵时鼓得像个气球,笑了你好几天的事,我可没忘。

    就写到这吧,狱警来收信了。窗台的朝阳刚好落在信纸一角,像你总爱涂的那点橘色颜料,突然觉得,等出去时,倒能陪你看无数个这样的清晨。

    盼你安好,也盼玫瑰满架。

    蝎子

    三月十七日”

    楚梦瑶指尖捏着信纸,指腹把“盼玫瑰满架”那行字磨得发皱,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响,转头看见林逸正举着手机对着后院——晨光里,那株新栽的玫瑰不知何时绽开了两瓣,粉白的花瓣沾着露水,像极了蝎子信里说的“留住整个春天”。

    “他倒比谁都懂你爱记不住细节。”林逸走到她身边,视线落在信纸边缘的毛边处,“这撕纸的手法,是怕你划到手。”楚梦瑶忽然想起每次拆他的信,边缘都整整齐齐,原来不是天生细致,是藏着这些小心思。

    小和尚抱着个陶罐跑过来,罐口飘出甜香:“楚姐姐,蝎子哥哥说的玫瑰酱!我按信里的方子做的,用的半开的花苞!”陶罐里的玫瑰酱泛着油亮的光泽,花瓣碎在琥珀色的糖霜里,像把春天封进了罐子里。

    楚梦瑶舀起一勺尝了尝,清甜混着微酸在舌尖散开,忽然想起去年自己瞎做的玫瑰酱,因为放了太多糖,最后发酵得罐子炸开,蝎子笑得直不起腰,却还是把糊在墙上的糖渍一点点刮下来,说“这是你做的,再甜也得尝尝”。

    “林逸,”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哽咽,“我们去监狱旁边的花店订束玫瑰吧,就选半开的花苞,让狱警转给他。”林逸点头时,她又补充道,“要橘色的,他说像我涂的颜料。”

    去花店的路上,林逸忽然指着路边的木料堆:“蝎子说的旧木料,你真打算留着?”楚梦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堆被她嫌弃占地方的木料里,竟藏着块带着玫瑰花纹的木板,纹路像极了蝎子信里画的风筝架草图。

    “留着吧。”她伸手抚过木板上的纹路,“等他出来,总能用上的。”

    花店老板是个戴眼镜的老先生,听说要给监狱送花,特意挑了束带着晨露的橘色玫瑰,包装纸选了浅棕色牛皮纸,用麻绳捆成简单的一束。“送里面的人啊?”老先生慢悠悠地系着绳结,“我每周都给那边送花,有个穿囚服的小伙子总来买玫瑰,说要寄给妹妹,原来就是你呀。”

    楚梦瑶一愣:“他在这里买过花?”

    “可不是嘛,”老先生往花束里插了支尤加利叶,“每个月十五号都来,说妹妹喜欢这叶子的味道,每次都要叮嘱我选带露水的,说这样像刚从枝头摘的。”老先生把花束递给她,眼里带着笑意,“他总说‘我妹妹笑起来比玫瑰甜’,现在看来,确实没说错。”

    楚梦瑶抱着花束往监狱走时,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花束上的露水顺着指尖往下滴,像极了那天蝎子帮她擦眼泪时,说的“眼泪是春天的雨,掉多了会淹了自己的春天”。她忽然加快脚步,想让这束带着晨露的玫瑰,快点送到他手里。

    监狱的会见室是间窄小的屋子,隔着厚玻璃,楚梦瑶看见蝎子穿着囚服坐在对面,头发剪短了些,脸颊比之前清瘦,却在看到她时眼里瞬间亮起光,像落满了星星。

    “玫瑰收到了。”他隔着玻璃比划着,指腹在玻璃上画了个玫瑰的形状,“放在窗台上,晨光照在花瓣上,真像你涂的颜料。”

    楚梦瑶把玫瑰酱罐子举到玻璃前,他立刻笑起来,嘴型说着“我就知道你会做”,手指在玻璃上敲出节奏——是《致爱丽丝》的开头,和打开地宫门的节奏一模一样。

    “小烟昨天来闹了,非要拆你的风筝架,被我按住了。”楚梦瑶对着麦克风说,看着他耳尖微微发红,想起信里“别让她碰线轴”的叮嘱。

    蝎子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点电流的杂音,却格外清晰:“她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上次抢你画笔,结果把颜料涂得满脸都是,你追着她跑了三条街。”

    “你还好意思说,最后是我被阿姨骂了顿。”楚梦瑶哼了声,却忍不住笑起来,“玫瑰酱做成功了,小和尚说比你做的甜。”

    “那是你放糖太多。”他挑眉,眼里的笑意漫出来,“等出去教你正宗的做法,要放蜂蜜,别用白糖。”

    会见时间结束时,蝎子忽然在玻璃上呵出一口气,用手指画了个风筝,旁边写着“等我”。楚梦瑶看着那渐渐模糊的字迹,忽然想起他信里写的“盼玫瑰满架”,转身时发现林逸手里拿着个小木箱,里面装着那堆旧木料里的玫瑰纹木板。

    “刚找木工师傅打磨过,”林逸把木箱递给她,“说这纹路适合做风筝架的侧板。”木板上的玫瑰纹被打磨得发亮,晨光落在上面,像有花瓣在纹路里流动。

    楚梦瑶抱着木箱往回走,花束上的露水打湿了木箱表面,晕出浅浅的水痕,倒像极了蝎子信里说的“留住整个春天”。她忽然想起他信里那句“等出去时,倒能陪你看无数个这样的清晨”,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原来等待不是空落落的煎熬,是像玫瑰酱发酵那样,在时光里慢慢酿出甜,等花开满架时,自然能尝到藏在岁月里的香。

    回到家时,小和尚正趴在玫瑰丛旁,小心翼翼地给花瓣擦蜂蜜水,嘴里念叨着“蝎子哥哥说这样防蚜虫”。楚梦瑶把木箱放在阳台,看着那株新开的玫瑰,忽然觉得蝎子说的没错,春天从来不会被高墙困住,就像他窗台上的朝阳,就像这慢慢绽开的玫瑰,总会顺着时光的缝隙,把希望送到该去的地方。

    傍晚时,楚梦瑶收到林逸转发的照片:蝎子站在监狱的小菜园里,手里举着株刚栽的玫瑰苗,背景里的窗台上,那束橘色玫瑰正迎着夕阳,花瓣边缘泛着金边。照片下面附了条消息,是林逸问狱警要的,说蝎子看到玫瑰时,说了句“她果然懂我画的朝阳”。

    楚梦瑶摸着手机屏幕上那抹金边,忽然拿起画笔,在设计图上添了束玫瑰——风筝翅膀上的玫瑰花纹,正朝着朝阳的方向舒展,像在说,无论高墙内外,总有片春天在为彼此等待。

    松山市的春天来得悄无声息,楚家别墅的庭院里,去年栽下的玫瑰抽出了新枝,嫩绿的芽尖顶着晨露,像楚梦瑶刚画完的设计图上未干的颜料。她蹲在花池边给玫瑰浇水时,指尖忽然触到泥土里的硬物——是枚半旧的风筝线轴,轴芯刻着细小的“瑶”字,正是蝎子十五岁那年送她的生日礼物,去年翻土时不小心埋进了土里。

    “找到了?”林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个快递盒,包装上印着清迈监狱的地址,“蝎子寄来的。”楚梦瑶擦了擦手上的泥,接过盒子时指尖微微发颤,盒角贴着张便利贴,字迹比上次的信更工整些:“里面的东西怕摔,记得轻拿轻放。”

    拆开盒子,里面是个紫檀木的风筝架,雕着缠枝玫瑰纹,架脚的弧度正好能嵌进阳台的栏杆缝隙。最下层的格子里躺着个小布包,打开后,是副银丝缠绕的线轴,轴芯嵌着块蓝宝石,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他说这是用监狱木工房的边角料做的,”林逸指着布包里的纸条,“说你总抱怨之前的线轴磨手心,特意缠了银丝。”

    楚梦瑶的指尖抚过银丝的纹路,忽然想起蝎子信里写的“等出去一起做风筝架”,原来他没等出去,就已经开始兑现承诺。她把线轴凑近看,发现蓝宝石里竟嵌着张极小的照片——是她十岁那年举着蝴蝶风筝的样子,背景里的槐树下,少年正躲在树干后偷看,手里攥着只没送出去的同款风筝。

    “他连这个都藏进去了。”林逸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楚梦瑶却忽然红了眼眶。她想起去年在清迈古寺的地宫,那只渐变蓝风筝的翅尖沾着玫瑰花瓣,当时只当是偶然,现在才明白,那是他特意采来的,就像此刻线轴里藏着的照片,藏着十几年未曾说出口的惦念。

    “林逸,”她忽然站起身,把线轴塞进围裙口袋,“去公园放风筝吧,就用他寄来的这个。”林逸点头时,她已经跑回屋里翻找那只渐变蓝风筝,去年从清迈带回后一直挂在客厅,翅尖的荧光颗粒在阳光下依旧发亮。

    中央公园的草坪上,放风筝的孩子追着风跑,笑声像撒了把糖。楚梦瑶握着银丝缠柄的线轴,忽然觉得手心的触感格外温润——蝎子果然记得她怕磨,银丝的弧度正好贴合掌心的纹路。林逸举起风筝跑了几步,春风忽然转了向,蝴蝶翅膀在空中打了个旋,竟直直朝着远处的槐树林飞去。

    “小心线轴!”林逸的提醒还没落地,楚梦瑶已经跟着追了过去,线轴在掌心转得飞快,银丝的纹路蹭得指尖发痒。追到槐树林边缘时,风筝忽然卡在了树杈上,翅尖的荧光颜料蹭在树皮上,留下道浅浅的蓝痕。

    “我来。”林逸刚要爬树,楚梦瑶忽然指着树杈间的阴影:“那里有东西。”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照过去,能看到个褪色的帆布包卡在树洞里,包角露出半截信纸。林逸伸手够下来时,帆布包上的蝴蝶图案已经模糊,但楚梦瑶还是一眼认出——这是蝎子十八岁那年总背着的包,他说里面装着“给梦瑶的惊喜”。

    包里没有惊喜,只有本泛黄的日记。第一页的日期是七年前的三月,字迹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今天梦瑶说喜欢会发光的风筝,我去废品站找了荧光管,碎了三根才弄出点光,她要是看到了,会不会笑我手笨?”楚梦瑶的指尖抚过那行字,忽然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窗外飘着只没有署名的荧光风筝,她以为是哪个同学送的,现在才知道,那是他碎了三根荧光管换来的。

    往后翻,日记里记满了琐碎的约定:“梦瑶说想在风筝上画满玫瑰,等我学会雕刻,就给她做个玫瑰线轴”“她说清迈的玫瑰酱最好吃,等攒够钱,带她去清迈亲手做”“今天她又恐高了,站在观景台抓着栏杆不敢动,我悄悄在她口袋里塞了颗薄荷糖,希望她能不怕”……最后一页的日期停在三年前,正是蝎子卷入红叶案的那天,只写了半句话:“如果我没回来,告诉梦瑶,风筝线轴在……”

    “在玫瑰丛里。”楚梦瑶轻声念出后半句,眼泪滴在日记上,晕开了墨迹。她终于明白,去年翻土时找到的旧线轴,不是意外被埋,是他早就藏好的,怕自己出事,怕那些没说出口的惦念再也没机会被发现。

    “楚小姐!”远处传来喊声,是邮局的送信员,手里举着个厚厚的信封,“清迈寄来的,说是急件。”楚梦瑶接过信封,发现封口的火漆印上多了个小小的玫瑰图案——是蝎子新刻的印章,信里夹着张照片:他站在监狱的小菜园里,身后的玫瑰藤爬满了栅栏,每朵花的花茎上都系着根红线,在风里轻轻摇晃。

    “梦瑶:

    见字如面。

    日记找到了吧?写得太傻,你别笑。

    小菜园的玫瑰开花了,我给每朵花都系了红线,像你总爱在风筝上绑的飘带。狱警说我这是‘闲得慌’,其实是想让它们替我多晒晒太阳,等出去时,就能知道你喜欢的花色是不是又变了。

    线轴还合手吗?银丝缠了七层,木工师傅说七层最牢,就像我们认识的这十七年,吵过闹过,却断不了。里面的照片是偷偷洗的,从楚伯伯办公室的相册里撕的,你要是骂我,等我出去了任你罚,罚我给你做一百个风筝都行。

    林逸说你把渐变蓝风筝挂在了客厅最显眼的地方,别总让它闲着,多放放才不会受潮。他还说你画新设计图时总熬夜,记得桌上放杯玫瑰茶,我托小和尚寄了些干花瓣,就是去年你栽的那株开的,晒得很干,能泡到明年春天。

    对了,上次说的风筝架,记得垫块布,紫檀木怕潮,就像你总忘给画笔盖盖子,明明自己也知道会干掉。还有啊,别总听林逸的,他说荧光颜料有毒不让你用,其实是怕你弄手上洗不掉,我给你寄了盒可水洗的,藏在风筝架最上层的格子里。

    红叶案的余党都落网了,法官说我有重大立功表现,减刑两年。算下来,明年春天就能出去了。到时候想先去清迈看玫瑰,还是先回松山市放风筝?你选地方,我来准备线轴,这次保证不缠线。

    日记里没写完的话,其实是想告诉你:风筝线轴里藏着备用线,万一断了,记得接上。就像我们,不管隔了多久,总能找到接起来的办法。

    盼你春天快乐,也盼明年春天,能亲手给你递风筝线。

    蝎子

    三月廿一”

    楚梦瑶把信纸按在胸口,能感觉到线轴里的蓝宝石贴着心跳的位置,温温的,像有人在耳边轻声说“别慌”。她抬头时,看到林逸正举着那只渐变蓝风筝站在阳光下,春风拂过他的发梢,蝴蝶翅膀在风里展开,翅尖的荧光颗粒闪闪烁烁,像把星星缀在了上面。

    “要试试吗?”他朝她招手,风筝线在风里绷得笔直,银丝缠柄的线轴在楚梦瑶掌心微微发烫。她握着线轴往前跑了几步,忽然想起蝎子信里写的“备用线”——原来他早就把所有可能的意外都算好了,就像这十七年的守护,藏在风筝线轴里,藏在玫瑰花瓣里,藏在那些没说出口的惦念里,从来不曾断线。

    风筝越飞越高,越过公园的屋顶,越过远处的钟楼,渐变蓝的翅膀在阳光下泛着光,像条连接着天空与地面的纽带。楚梦瑶停下脚步,看着线轴上的银丝在掌心转出细碎的光,忽然对着天空轻声说:“明年春天,我们在清迈的玫瑰园放风筝吧,就用你做的线轴。”

    风里传来玫瑰的清香,像是有人在应和。楚梦瑶低头时,发现日记的最后一页夹着张小小的地图,标注着清迈玫瑰园的位置,旁边用铅笔写着行小字:“第三排的粉玫瑰最香,适合做风筝的飘带。”

    草坪上的孩子们还在追着风筝跑,笑声混着风声漫过来。楚梦瑶握紧线轴,看着蝴蝶风筝在云端舒展翅膀,忽然明白,有些约定从来不需要说出口,就像风筝线轴上的“瑶”字,就像玫瑰丛里藏着的线轴,就像监狱菜园里系着红线的玫瑰,早已把所有的等待与惦念,都写进了时光里,只等明年春天,风一吹,就能顺着风筝线,传到该去的地方。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章 存书签